这天下班早，项悠悠到陈宁工作室的时候天还没黑。
陈宁走到主街道接她，边走边说：“饿了没有？我们要不要先吃晚饭？”
“我来之前吃过了。”项悠悠走在她身旁，双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地望着前方撒谎。
“……哦。”陈宁似乎顿了一下，只是听声音不去看她，就能想象到她低了头微微失落的模样。
换了以往，项悠悠肯定会问她饿不饿，就算自己吃了也可以陪她吃。但今时不同以往，项悠悠没有说话。
到了工作室，陈宁带她到沙发坐下，位置正对着玻璃墙，她看见墙最上方比以前多了一串星星灯，漂亮得眼前一亮。但也只是看了几秒就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假装没什么感觉，也不开口说夸奖的话。
陈宁把养得很好的蓝雪花用麻绳袋装好了，拿到项悠悠面前，“我换了混合土，不重。”
花真漂亮，麻绳编织镂空的打包袋也漂亮。项悠悠双手握着水杯，嘴角轻勾，“我要是又养死了怎么办。”
“……这个其实不容易死，土壤干结后再浇水都能活。你偶尔记得浇水就好。”
她真耐心温柔，和当初狠心分手时判若两人。唇角带一点笑，项悠悠抬眼看向站着的她：“那我万一忘了呢？”
“……”面前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陈宁早就感觉到了。从前是赤诚的喜欢，言辞表情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不愉快，可现在……仿佛在生气，故意惹自己不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面对着她，无论什么样的她，她都无法生气，于是只在短暂沉默后说：“那我就再送新的给你。”
她直视着项悠悠的眼睛，“除非你不喜欢。”
窗户开着，客厅灯也开着，盆栽里美丽的蓝紫色小花们被夜风吹得点头摇头。
陈宁的神色是认真的。那双熟悉的眼依旧清澈动人。项悠悠一时心软，没再说出为难的话。
可也只是一时。喝了杯水，又坐了会儿后，她问陈宁：“还有别的花吗？”
陈宁带她走到外面小院中，打开檐下灯，给她看枫树对面墙角种的月季桔梗风雨兰。
花都美，项悠悠静静看着，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陈宁扫了眼屋檐下置物架上的园艺工具，想着她如果有喜欢的就挖出来。
过了一会儿，项悠悠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回室内，“还有别的吗？”
陈宁跟上去，到了客厅中间时想到：“还有一小盆仙人球，听说会开白色的花，但现在还只是仙人球。”
项悠悠装作有兴趣的样子：“我想要。”
“在楼上，我去拿。”陈宁毫无防备地走向楼梯。
“我和你一起。”
“嗯。”听见她跟上的脚步，陈宁依旧毫无防备。
到了比较少来到的二楼后，项悠悠的心情变得又轻松又沉重，尽量不表现出分毫。
“在那边。”只有掌心大的陶瓷小花盆盛着小仙人球待在书架顶上，陈宁走过去踮脚拿下。
她这个动作，头微微后仰，长发和腰身都显出很美的弧度。项悠悠隔一段距离看着，眼中笑意凉淡复杂，然后趁这个对方背对自己的时间，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再放回衣袋。
“就是这个，你放阳台不浇水都行，吹点自然风雨就能活。”
陈宁把小仙人球拿到她面前，还笑了下，“要是真的开花了，你拍照片我给我看吧。”
“嗯。”小陶瓷花盆是明亮的靛蓝色，衬得她手白玉雕成一样，项悠悠慢慢点了下头。
陈宁又找了一个好看的小牛皮纸袋把仙人球装好，递给项悠悠：“小心不要被刺扎到。”
“嗯。”项悠悠接过纸袋，和陈宁面对面站着，其实该下楼了，但就是相对静站了会儿。
然后，不着痕迹地按了下口袋里的手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靠墙的柜子里传来震动的声音。由于室内静谧，突兀得吓了人一跳。
陈宁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项悠悠装作惊讶地问：“什么东西在响？”
陈宁循声找到了发出声响的地方，木柜子的最下一层抽屉，然后，面上飞快闪过一抹慌色。
纸袋提手挂在手腕上，双手插在衣袋里，项悠悠一脸好奇望着前方。陈宁定了定神道：“……备用手机，最近经常收到移动的推销电话，不用管它。”
“我送你回去吧。”
“哦，好。”
下楼，送项悠悠到主街上出租车，陈宁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定。目送项悠悠乘车远去后，她极力克制才没有加快脚步而是以正常步速回到工作室，再上二楼。
在墙边木柜前蹲下身，拉开最下一层抽屉，取出覆盖在旧手机上的软皮笔记本，拿出倒扣着的旧手机。
抬起唤醒，陈宁还没解锁，就看见了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项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