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脱枷猛虎,身形高大的朱家栋从不远处的弹坑中应声而出,肩扛着两根格外粗大的桥桩疾步冲向了河岸:“看我的!” 工事被端刺激得对面越发疯狂,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冷弹,冲着扛桥桩的朱家栋而去,紧咬着朱家栋的屁股后面,沙石横飞,河滩上冒出缕缕青烟。眼看着朱家栋全然不避四处横飞的子弹,中年战士顿时眉头一紧:“衰仔,小心点啊!” 暴吼一声,朱家栋狠狠将两根桥桩砸在了河滩沙地上:“老爸安心,能打死我的子弹还没造出来!” 吼声之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朱家乔不等号令,从另一处弹坑中一跃而起,手中浸过桐油、拴好桥钉的定桩索如同灵蛇般,飞快缠绕到了两根桥桩上,迅速将两根桥桩缠成了A字形的龙门架模样。 狠拽了一把用力扶住桥桩的朱家栋,与朱家栋一起蹿进左近弹坑的朱家乔尖声叫道:“躲子弹啊!憨仔,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家樑......家樑,又跑到哪里去了?” 哗啦水声之中,不知何时潜入了水中的朱家樑抬手甩出了一根锚索,准确地勾住了A字形龙门架的顶端,再又将锚索的另一端系在了河底摸到的大石上,彻底稳住了桥桩结构:“安心啦阿姐,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 与朱家乔姐弟相差仿佛,在另外两处早已经看准的架桥点上,同样的龙门架也先后树立起来。尽管河对岸的机枪与炮弹不断拦阻着架桥工作的进程,但几处架桥点总能借助拦阻火力间隙,见缝插针般将一个个A字形龙门架朝着河对岸延伸。不过短短半小时的功夫,有两处架桥点的龙门架,已经树立在了河对岸仅有齐腰深的河道之中。 从河堤上滚下的浮筒,被停留在河滩上的战士迅速用绳索串联到了一起,再循着龙门架构架的方向,被拖拽到了河水之中。而在此时,朱家乔等人身后的突击阵地上,迫击炮炮弹也像是归巢倦鸟般,准确地砸到了河对岸的机枪工事上。 扫一眼河对岸纷纷哑火的机枪工事,整个身子都泡在了河水中的朱家乔一跃跳上了刚刚在龙门架上系好的浮筒:“上桥板!” 一连串应答声中,早已经飘在了河水中的桥板,被迅速抬起搁在了浮筒上。蹲据在浮筒上的朱家乔等人,也都从腰后拔出粗大的铁钉,三两下便将一块桥板固定到了浮筒上。也就在此时,嘹亮的冲锋号声,也从朱家乔等人出发的战壕之中,响了起来。 看着那些呐喊着从战壕中冲出来的战士飞一般朝着两座搭建完成的浮桥冲来,固定好了最后一处桥板的朱家乔再次翻身跃入了河水中:“全都下水,给战友们让路!” 喊叫声震天响,当真称得上遮天蔽日,伴随着筑桥战士们下油角般纷纷落水,冲锋战士们脚踩浮桥,冲向了河对岸。对岸的枪声显然凌乱起来,迫击炮更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动静,攻陷芒果树村,就像一把利刃,撕开了鼎城城防的口子,把本地区心脏——鼎城县城,赤裸裸地暴露在我军面前。 最后一批过了桥,筑桥战士们回收工具。爱惜地把家伙什收纳进腰间袋子里,朱家乔拍了拍手中的绳索桥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家伙!” “走,我们回家!!” …… 数月后。 硝烟散尽,枪炮已停。 卧牛村的莫氏祠堂外面,战士们在叮叮当当的修补着被枪炮打烂的土墙篱笆。祠堂高大的土墙上还残留着弹孔,黑漆斑驳的大门敞开着,听会的村民代表一路从屋里挤到门槛上,纵然外面已是穿山风冷,这祠堂里却是热得让人恨不能脱掉上衣。 祠堂里,驻扎在这里的连队指战员们正在和村民代表们开会,在一顿七嘴八舌的提意见问问题作汇总之后,指导员老林把钢笔帽子一盖,往口袋里一插,中气十足的道:“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一下哈!我把乡亲们提出来需要我们连队帮忙解决的问题汇总了一下,现在念出来,大家都听听,看看有没有遗漏!”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人们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坐在门槛外的长麻石上,背对着屋里人抽旱烟的两三名老人,也站起身来,站在了门槛上,侧过耳朵仔细听。 老林大声说:“三件事!第一,肃敌反特,现在虽然已经解放了,但附近的山林里,还有许多残余的山贼土匪,城里镇上也有特务。我们解放军有责任和义务去肃清这些敌特分子,巩固革命成果!同时也希望大家踊跃向我们提供线索,确保没有任何敌特成为漏网之鱼。” 众人:“说得是!这是头等大事!!” 在一片应和声中,门槛上蹲着的那俩老头,其中一个就站了起来,大声说:“指导员同志,我知道我们小布村里的程三元,表面上是大善人,其实是走过鸦片的。我有证据!” 那老头挤过了人群,把手里的证据放到了桌上,指导员大手一挥:“记下来,事后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