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一过,不顾耳中嗡嗡蜂鸣,朱家乔伸手拽住了绳索,把险些坠落河面的朱有道拽了上来。朱有道瞠目欲裂地回头瞧着桥底下,在守桥连队的战士们失声痛哭中,发出一声荒腔走板的喊叫:“哑弹爆了——” 从1号桥墩旁拔出来的哑弹,在带往拆卸场地的半路上也爆了,爆炸把贴着河边的石壁全炸碎了,离铁路桥半里外的河面上形成一个大漩涡,黑夜中,朱家乔瞧不清楚那漩涡大小,只留意到耳边的河水声,从平静涓涓,因多了这漩涡骤然变得湍急轰隆。 哭声明明哽在喉间,喊到出来却是成了劳动号子,只是那调门怎么听怎么劈叉。号子声中,战士们三人一组,分工合作,在桥面上各司其职。 根根立柱支棱了起来,支撑在受伤的5号桥墩旁。水泥砂浆抹到平了弹孔,外面一圈圈的裹上铁枝钢条,把5号桥墩包得粗壮了一圈。老林快步来到李岳身边,说:“李岳同志,部队和物资都已经隐蔽好了。火车司机和司乘战士们留在车上随时待命,只等着桥一修好,火车就第一时间启动过桥。” 李岳道:“老林同志,按照工兵连有道同志的计划,已开始垫副桥墩、拉桥索了。但是按照咱们先头部队交手总结回来的经验,美国佬的飞机习惯杀回马枪。刚才才天黑的时候过去了侦察机,那么三个小时之内,必然会有飞机前来轰炸。我还是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 老林说:“担心也没用啊,谁不担心呢?可是眼下,相信工兵连是最好的办法了。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没有抢修不过来的桥。对了,你们拆哑弹的那手绝活,能不能教教我手底下的人?刚才我看到了,一根铁丝打个弯就能拆雷管引线,两根棍子巧劲一捅,火药就全出来了,整个炮弹完整得……尺寸再大点儿,就能去滚混凝土!这些技术,我们缺。” 近山处的林子里,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肉眼可见地,黑黢黢的林子里凹进去一块。原本长满了两人合抱粗的寒带阔叶林,成了瘌痢头。李岳眼角余光飞快地看了一眼,说:“当然没问题。你们工兵连那位女同志,不也想出利用哑弹炸药和我们的爆炸技术炸树做柱的点子么……我们一个换一个,不亏。” 老林就知道,李岳说的是朱家乔,把烟屁股放嘴里狠狠嘬了一口,自豪地咧开嘴笑了。 凛冽的夜风中,朱家乔用报纸卷成喇叭筒,放大了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底座干透了,快上水泥。搅拌班辛苦点,不能停,这水泥冻得快。枕木班,跟上,还有铁轨,也要跟上。边铺桥面边抢时间。” 桥中部处,朱家栋带头,带着明显块头比别的班大了许多,一个个结结实实、黑铁塔似的汉子,分散到抢铺到位的铁轨上。朱家栋抡起大铁锤,不知疲倦地把一颗颗粗壮的道钉打入铁轨中。 “爹!”朱家樑来到朱有道身旁,“副桥墩立起来了,按照我们家传的榫卯法,用木构建把新立起来的两个副桥墩和三、四号墩连接在一起。原本的五个桥墩如今变成七个桥墩。拉索也立起来了,拉起了桥面……您去验收?” …… 通过了朱有道验收之后,朱有道迅速向老林进行了汇报。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李岳好惊讶:“才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桥面抢修。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岭南工兵连啊!走,我们看看去!” 老林却道:“老李同志,你去验收。我得到隐蔽地点,通知大家赶紧把物资重新装车启程了!你说得对,飞机随时会回来,我们要做多方面的考虑!” “行!” 兵分两路,李岳跟着朱有道去看桥面的同时,老林也是一路小跑,到了远离铁路的隐蔽点,通知了广大指战员们…… 不能开灯,敌机随时可能出现。 不好大声,同样是怕打草惊蛇。 动作要快,火车已在前头冒起了青烟。 一件不留,一箱箱物资都是前线急需的活宝贝。 密锣紧鼓地把辎重物资全都打包装好了车,工程连的战士们是最后上的,列队登车的时候,朱家樑大喊一声:“等等!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制止了正待要开口斥责的朱有道,老林温言道:“家樑,时间不等人,先上车再说……” 朱家樑道:“指导员,刚才听李连长说,飞机很大可能会回头飞,它们一来,这桥不就被炸了吗?要是火车没能及时通过,那不就危险了吗?” 老林打了个突,道:“话是这样说没错,李连长说了,他们会安排两个班守住制高点,时刻保持警戒。必要的时候,会制造动静引开敌机,不惜牺牲,也要保证火车通过。” 清俊稚气的巴掌脸上,越发显出焦灼来,朱家樑指着桥下河滩:“那儿不是有被炸毁的车子么?还有那些枕木,就,就来个烽火戏诸侯,啊不,来个烽火戏飞机!” 老林愣怔在原地,跟同样愣怔着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