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乔说:“大桥和鉄道桥,我们从前修过的桥,多半都是让步兵通过,极少走汽车。这次接到任务以后,知道需要能走汽车的桥,我们想当然地用了冷江桥的法子,造了双车道的桥。但没有想到,当时通过冷江的是小型汽车,不是载重的车……吃一堑长一智,我个人的看法,修修补补无济于事,不如在旧桥旁,再抢建新桥!” 朱有道眉头紧皱,凝望工地沉思,微微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用什么做支柱横梁?旧桥我们用了铁包木的法子,事实证明,也就只能走几辆车!” 朱家乔指了指山边,那儿是趴窝的汽车,战士们正在设法把车上的物资化整为零转移走。她说:“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看看那边老美造的车子,我觉得完全可以废物利用嘛。刚才我看了一眼,车门车头盖,全都是好钢,轮毂和大杠更不必说了,都是高强钢材料。橡胶皮那厚度和硬度,冇得弹。……这些,不都是上好现成的材料?” 闺女说一句,朱有道眼睛亮一分,等到朱家乔说完,朱有道一拍巴掌,叫道:“那还愣着干啥,开工啊!” 朱家乔立刻拿起纸筒卷起来,凑到嘴边:“工程连第七排兄弟们过来!按照运输组,施工组,统筹组,拆桥组,开工!朱家栋,你跟我过来,想法子搬车!” 听见朱家乔喊叫,朱家栋嗖的一下窜了起来,奔到朱家乔身边。 朱家乔道:“你之前总是捣鼓汽车,现在能把这些车的车厢拆出来么?我只要车厢。” 胸有成竹地猛点头,朱家栋说:“行!” 腰间别着大扳手,灵活得像只游走参天古树的老猿猴,朱家栋绕着车子上下盘蛇一般转了两个圈圈。等车厢车头连接处那挂在树枝上的小红旗一甩,在车位就位的俩人把绳圈往肩膀上一套,使出逆水拉纤的力气,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一起向前。 顺着事先搭好的斜板,车厢一截一截离开了它们原本在的位置,落到了地上。老话说得好,“滚轮圆木可进千里”,现砍下来,削去了枝丫的碗口粗圆木垫在车厢底下,让拖曳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第一个满装了石块载重的车厢重重坠入湍急的河水中的时候,四平八稳伫在水中纹风不动的,朱有道嘴角就泛起了笑意。他把绳子往自己腰间一系,另一头扣住了深入地面半尺的定海钉中,道:“我下去稳着,桥板备上!” …… 朱家樑带着四五号人,放轻手脚上了旧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明显在中间斜面下去的旧桥,朱家樑从工具袋里取出拳头大的胡桃钳头,另又拿出两根鼓棍似的物件来。一式一样的长度,显然带了手工磨砺的痕迹,木制雕琢的握部,打磨得流光水滑,不带半点木茬儿。 在他身边的孙霖看了一眼,说:“怎么的,难道这又是老朱家里的独门暗器?你们家传的本事,也真是叫人看花眼,这几天来,我真是不停的学习,不停的有新知识进脑子里!” 朱家樑低着头去:“不是。是我姐让我带的。这桥钉进得深,要加长力臂才好拔……话说,孙指导员,您当了我们几天指导员,就得把我们家底给挖出来啊?” “臭小子,年纪不大没规矩的,那上次的防冻水,怎么这回不带了?”孙霖再问,朱家樑却不怎么说话了,只是麻溜利索地把加长棍接在了八寸胡桃钳上,用砂子细细把已有些损折的斜度钳口磨得精光四射。张钳取钉,那桥钉就干干净净、笔管条直地拔了出来。 孙霖喜笑颜开:“这个好!记得收好了,一颗钉子、一块桥板都别浪费。” 朱家樑应得飞快:“是。” “轰隆”一阵沉闷巨响,原本淙淙而往南流淌的河水卷起着浪花四处飞溅,泛着白花花的泡沫,河水势头肉眼可见的减缓了。二人抬头望去,第二架车厢桥墩已就位,这一辆被炸断了大杠的道奇十轮大卡车,那巨大的车箱活脱就是现成的沉降箱,稳稳落在朱有道标好的定位上。 随着道奇车厢入水,战士们肩扛手提,流水价把道旁石块往车厢里填。朱家樑瞧得目瞪口呆,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着,朱家乔抬起头,正好跟他目光相对,大声催促:“家樑,抓紧时间,等着你们的桥板呢!” 尖锐的女高音,中气十足,清清楚楚传过来。 朱家栋抱着一块大石头过来了,“姐,让开!” 踏着七星步,踩在支架上,摇摇晃晃的过来,手中巨石落下,却是差了寸许才到位置。朱家乔不满地瞪了朱家栋一眼,骂道:“就差那么一分,看我的……” 从腰间拔出定水杆,伸长了杆子把石块拨弄到最低位,让石块严丝密封而不是松松垮垮的,朱家栋咧嘴一笑:“还是大姐有办法。” 身上背着同款工具包,朱家栋迅速来到旧桥边。眼睛一扫,就猫着腰放轻了脚步,往桥中间走去。朱家樑快步跟了上来:“哥,小心点!这底下的桥梁都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