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刻意隐瞒,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跟纪建褀说了,纪建褀看到她坦荡荡的,不禁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两班进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说:“家乔同志敞亮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藏私。刚才朱家樑同志来请教我,有什么法子可以取代钢筋……” 朱家乔看了他夹着的那些竹竿木条一眼,说:“建褀同志开玩笑呢,看你这架势,就不是藏私的样子。没见过哪个藏私的人,是把松木柏木毛竹紫竹都给备上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准时打算给我弟弟开小灶呢。要不是我这边赶着要把引桥的方案算出来,我也过去听听,长长见识!” …… 一边工艺熟,一边技术高,两条桥掐着工时,竟是同时竣工。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工兵们在上桥下桥的位置指挥着,汽车们不亮车灯,缓缓地、井然有序地通过梨木川河。不亮车灯,是怕被飞机发现,但司机们硬是靠着过硬的技术,可以不开灯就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狭窄的桥面上,转弯缓行,跟随就位,不带半点含糊! 桥面上汽车在通行,两个修桥小组的人,全都集中在了工棚里头。自发地聚拢在一起,听着朱有道指挥,工棚内是朱有道粗豪的喊叫:“同志们,我们多预备了两百张阴阳桥面,作用在两个。其一,铺在引桥位置,防止翻浆,让汽车轮胎陷落!其二,用作备用,一旦飞机来了炸毁桥板,可以立刻铺上,恢复通车。备用的斜面引桥图样已画在黑板上,诸位抓紧时间道天亮之前,把引桥先铺好。” 朱家栋首先站出来道:“力工们跟我来。” 立刻就有腰大膀圆的力工站了出来,个个人高马大,站那儿就跟一片黑树林似的。 纪建褀温和道:“我从三天前就在这一带驻扎,熟悉各处洞子的地形地貌。现在我们需要把洞子连通、扩容。利用岩石热胀冷缩的属性,很容易可以办到。擅巧机变、脑子灵活的同志请跟我来。” 话音未落,朱家樑已是站在了纪建褀身边…… “沿山开路,如今成了沿山铺路。朱有道统筹指挥井井有条,吊机把打造好的阴阳桥面预制板一块一块沿着已压过一遍的土路往下铺设,仗着体能好,工程兵们密而不乱,忙中有序,就跟垒积木似的,愣是顶着昏暗的灯光和迷蒙的晓色,把蜿蜒斜长的引桥沿着险峻山壁迤逦而建。 纪建褀领着队伍开拔,进了一处洞子里,先用火烧脆了岩板,再定了几个点,锤子一敲,岩石就跟豆腐渣似的碎落一地。酥脆的岩石还能顺便压平了填好洞子里坑坑洼洼的沟壑。干得热火朝天之际,纪建褀忽地扭脸微笑:“家乔同志,不在朱大掌身边帮忙做那掌眼出主意的诸葛亮,怎地来了我们这边看粗活儿?” 朱家乔微微一笑,她对自己亲爹和弟弟们一贯极有信心:“打仗得听连长的,做学问得听你们的,但修桥铺路,得听我们的!诸葛会也开过了,剩下的兄弟们一起上,有我爹这个老师傅把关,一定不会出问题!现在机会难得,大学生可是稀罕物,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想来这边学习一下你的窍门。” 被她生猛耿直的话给逗得笑了起来,也就笑了那么一下,纪建褀恢复认真严肃:“我哪儿来什么窍门啊。就是利用岩石的材质及相关变化的原理,比方说,热胀冷缩,比方说花岗岩的特性,比方说,火的温度掌控,等等等等,自然而然地,让大自然里面的一切,都能够被我们利用起来。” 看到那被烧得酥脆的岩板噼里啪啦下雨似的往下掉,几名战士手法熟练地用工兵铲使劲儿往下夯。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把洞子周围的沟壑填得平平整整的。竹木为骨,碎石填入,夯土拔地而起,又是一堵防空墙…… 随手拾起一片竹篾,纪建褀两手一扳一松之间,竹篾弯曲又弹直,纪建褀说:“这是金镶玉竹,竹管细而竹节长,皮韧而有沟槽,能够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下生长,在现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是很趁手的材料。但这边倒春寒来得猛烈,又迟,南方早就春暖花开了,这边还冷飕飕的,为了防止竹子断裂,就要用扭纹设计,扩散开去受力的面积。” 示范性质地,纪建褀随手把手里的竹子搭成螺旋状,上小下大,麻绳扎牢,轻盈的竹子瞬间支棱起来,四根竹子腿支在一起。纪建褀站了上去,稳稳当当的。朱家乔眼前一亮,不禁夸道:“厉害!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得百多斤肉了,真是应了我们那句俗话!” “什么俗话?” “一支竹子易折弯,几枝竹一扎欲折难!” “有道理!可怎么我听着有点别扭?” “这是歌,得唱出来的!是妈妈哄孩子睡觉唱的!”朱家乔轻轻哼了两句。 竹子腿、水泥板,就是通往上一级洞子的楼梯。纪建褀说,洞子内稍为做一些高度差,不怕美国佬放出来的化学弹——最起码,能够一定程度避免伤亡。纪建褀道:“既然考虑到防空和隐蔽,那么就得把洞口也扩到汽车能进。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