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了视线,说:“后来我娘又生了个小弟弟,叫做朱家墩。我们都叫他小弟。小弟聪明伶俐,性子更是随了我爹,三岁看老啊,三岁,他就可以安安静静的跟在大人身边,帮忙递点儿钉子,递个锤子……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若要桥稳固,三分风与波’,把我爹差点乐疯了。” 眼前仿佛又见到那个玉团儿一般的粉嫩小人,朱家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噙起慈爱的笑容。 “就连我都能够看出来,小弟是天生的能工巧匠料子,将来必定成大器的!要真的说起……我想起来,小弟那说话行事,就连走路、站那儿、坐那儿的姿势形容,就跟纪大学生、营长,你们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朱家乔眉飞色舞的模样,孟山峰和林朗清交换了个视线,彼此很是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这样的低声聊天,一来是交换意见,二来也是为了不让太困睡过去。到了后半夜安全的时候,才大家轮流迷糊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朱家乔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类似电流从头皮上贯穿而过,浑身炸了毛。她睁开眼睛,说:“快,往左边下去!” 刚和林朗清替了手回来,此刻还是许小武开车,听见朱家乔这一嗓子,反应极快,朝着左边一打方向盘。堪堪躲过了迎面直冲过来的道奇卡车,两车擦肩而过,威利斯吉普的后视镜“咔”断成两截,飞落在夜色中没了踪影。车子顺着土坡一路出溜下去十几米,才算是停住了。 那辆道奇过去了十几米远才刹车刹住了,它后面跟着的车队也依次停了下来。道奇卡车的司机跑过来问:“没事吧,对面坐着的是哪个单位的?” 许小武高声道:“工兵营的!我们营长也在这儿!” 对面吓一大跳,不会儿,嗖嗖的窜下来两三个战士。为首的那人满眼红丝,说:“首长,没受伤吧?!” 许小武很生气地说:“幸亏我反应快,不然就得车祸撞死了!” 摆了摆手示意许小武别激动,林朗清捂住了自己额头上擦伤的地方,说,“没事,就是擦伤了而已。你们是要到哪儿去呢?这些物资,那边方向……是要往铁三角去么?” 点了点头,道奇卡车司机道:“时间紧,前头的河水半夜上涨了,原本只齐大腿深的,如今眼瞅着到了胸口!车子过不去,一过去发动机被淹了就熄火。我们连长让我们赶紧改道下游,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之前把物资送到!” 朱家乔心里咯噔一下,没忍住,坐直了身子。道奇卡车司机看到她,失声道:“首长,怎么还带这个女同志在车上?!前面很危险,我们怀疑有伪军间谍在上游炸水闸放水导致的水位上涨,他们长相、口音都跟朝鲜同胞一模一样的,简直就是防不胜防……这女同志跟着我们车撤吧,我们把她送安全地方去!” 林朗清摆了摆手,说:“谢谢好意,不过这一位是我们的技术专家,缺不得!我没什么事,同志,你们执行任务要紧,先走吧!” 道奇卡车司机只得罢了。他说:“要不这样,我们车上还有拖绳,先你们车拉上来吧!” 这会儿确实不是闲聊盘话的合适时间,道奇司机自称叫小邓,他是头车,没法参与拉车,就先回到坡上,把头车开远了几十米,让最后押尾的车子系了拖绳,把威利斯吉普车弄了上来。 但威利斯吉普车的倒后镜那是彻底没了,小邓很是沮丧,这会儿双方也都交换过了信息,许小武问小邓道:“同志,你们知道这儿到松原洞还要开多久吗?路上有没有钉子?” 小邓说:“远倒是不远了,不过,你们的车子底盘比我们更低,过不去现在的浅晚川河。最好还是往东边再走走,绕个路,要不然就跟着我们车队走,到下游过河。不过那样子就更远了!” 一旁把松针搓成团,放在鼻孔前嗅着,取那点儿松针清香提神的孟山峰,当场就笑了,说:“小同志,你搞错了哈。我们不过河!就在前面折向南边,一路走就是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 小邓顿时面上松弛:“噢,那就好多了。隔山容易隔水难,走这么一段,真的哈麻烦!” 朱家乔突然插话道:“营长,要不要去前面看看,如果能帮得上,就帮个忙?修个能过车的便桥,他们就不用绕远路了!” 在刚才盘道的时候,知道了朱家乔来头,小邓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别哄我啊!我这就去喊我们班长!!” 孟山峰却是拦住了同样地按捺不住激动的朱家乔,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家乔同志,别闹!我们还有自己的任务。前面那条浅晚川河我知道,就算是最高水位,也就是成年人胸口深浅,过了底下开阔的地方,就只有腿深了,车子绕一下是没问题的。但我们那边的任务更紧急!” 朱家乔涨红脸,也是低声说:“也不好这么说。如果两边都能够加快,那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孟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