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很简单,我的一个老同学率先投奔过去了。他写信告诉我,延安是个好地方。大家在根据地里一起生产,一起劳动,一起打鬼子,就连天色都特别明朗,苹果也特别好吃。我就在工程结束之后,想办法回去了。我是先到了陪都再过去的,那头陪伴了我一路的老驴,直到我们全面胜利前不久,才老死了。” “营长,那您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还好吧,但,如果要走到我想要的那个世界,这是必不可少的。”林朗清说,“就说现在,我们现在在朝鲜,天天警惕着飞机来炸。可是我们……咱们把飞机挡在了国境外面,咱们的老百姓就不用担心挨炸了。咱们打赢了,把这些野心狼揍怕了,再不敢来惹咱们。那咱们回去,就可以安心地搞生产建设,想要建大工厂就建大工厂,想要建新农村就建新农村,耕地、林地、牲口、房子……桥梁、道路、每一寸土地都是咱们自己的。那才是蜜罐里的日子呀!” 自从认识林朗清以来,就没有听他这么长篇大论过,车子上的仨人,全都听得入迷了。良久良久,孟山峰擦去了眼角的泪光,嗫嚅着发抖的两片嘴唇,吐出一个字:“好!” 许小武道:“好!” 年轻人的鼻音很重。 朱家乔把怀里的定水杆和枪支抱得更紧了一些,帽檐压得遮住了眼睛,用力点头。 桥梁、道路、房子、全都是咱们自己的…… 娘抱着小弟,仿佛出现在她面前。 沉浸在浓烈的情绪中,威利斯吉普绕过了一个个深坑,中途躲过了一次敌侦察机。眼看再爬上一个坡,山坡后面,就是目的地松原洞了。正在现场手绘更新地形图的林朗清忽然抬头,促声道:“停车!” 他下了车,一只黑甲虫撞死在挡风玻璃上,黑糊糊的一团。跟在林朗清身后下车的孟山峰纳闷道:“这么大的天牛?看着也不像啊,会不会遮挡开车的视野?” 猛地摁住了孟山峰伸出来想要拿住甲虫的手,林朗清板着脸说:“别碰!” “没有见过的虫子,不能乱摸!特别是……”林朗清一边嘀咕着,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想要去折路边的松枝,“不知道这上面有什么东西。我是亲眼见过的,有的人在战场上收了尸回来,又或者接触过老鼠、虫子这些东西又没有好好的消毒,没几天就发急病死了。大夫检查发现身子里头全都是病菌……咱们得注意点,啧,怎么这树上还有甲虫?!” 不敢碰那振翅举螯威胁的甲虫,林朗清用布包住手,改而拾起一根树枝,裹上叶片,把挡风玻璃上的甲虫挑开了,叶片在挡风玻璃上擦了擦,擦得玻璃亮晶晶的。 上了车,又走了一段,朱家乔喊:“停车!日,那是啥玩意儿!“ 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她看到马路中间一团扭曲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到处散开的甲虫,狠狠吐了口唾沫:“呸!恶心吧啦的!!” 打炮打枪没见她皱过眉,流血流汗没见她流过泪。特么的被这么一团疙里疙瘩、蠕动不休的甲虫给匀起了她的吐劲儿来了!! 林朗清却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果然啊……就是它们了!幸好还没来得及逃散开去,快,赶紧给它们做无害化处理!开电台,我要跟团部汇报!” 快速而细致地叙述了一遍该如何无害化处理这些甲虫,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那就是——烧! 扎紧了手脚,又缠住脖子和脸。首先绕着甲虫挖出一圈浅沟,让甲虫没办法逃散,再挖出一个深坑,把甲虫铲进了深坑里,有一些想要飞起来的,大家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手脚比脑子转得快地拍了下去。 这还不够,四处散开,尽可能系寻觅逃逸的甲虫,或用树叶包裹,或用铲子至今拍死再铲进坑里,捉得干干净净之后,许小武忍痛抽了汽油出来,浇在了深坑中。 划亮一根火柴扔进深坑里,火焰熊熊而起,伴随着哔哔啵啵的动静,奇异的香味传了起来。 朱家乔听见孟山峰在旁边嘀咕:“他奶奶的,这带了病菌的甲虫烤着还挺香的咧……” 许小武道:“孟排长,就算咱们好久没有吃肉了,也不能馋这个啊!哈哈哈……回头看看有没有真能吃的蚂蚱、竹虫之类的,烤一个给你?那玩意儿可香了,嘎嘣脆的,用来下烧酒,那真是可以款待姑奶奶回门的好东西!” 孟山峰咧了咧大嘴,道:“别别别,我可谢谢你了。那玩意儿我不敢吃。要真的可以选,宁愿整俩白面馍馍!夹点儿头发粗细的、拌了香油的咸菜丝,那可真的痛快!!哎哟,小同志,别说了,更饿了!” 孟山峰揉了揉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开始掏炒面口袋,这时,结束了电台通讯,关掉一切通讯设备,回复无线电静默的林朗清走了过来,说:“都来消毒一下,再弄吃的!” 明知道冒着很大风险,还是硬着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