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阳光之中,魏渔熟稔地沉浸在玄想的状态中。
躯体虽未沉睡,神魂却已飘远,游荡在世间各处,遍览万物,无牵无挂,久久不愿归矣。
他本可以一直这般徜徉下去。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魔音,船锚一般拽着他往回走。
“魏典学。”
“魏典学”
“魏典学”
魏渔生气地睁开眼。
眼前少女生了副世俗目光中极佳的面容,正弯腰倾身,眉眼弯弯笑得清甜,神情纯良中带着无辜。
笑容可爱的少女一张嘴,便是那道魔音。
仿佛很惊讶似的。
“魏典学,你没睡着呀”
魏渔沉默。
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这少女是真心还是假意。
都把人喊醒了。
才说原来你没睡着。
过长的额发挡住眉眼,魏渔半张脸都藏在凌乱的长发后面。
半晌,微哑地开口“什么事。”
沈遥凌面上的惊讶真了几分。
第二次见面,她终于听见魏渔说了单音之外的词。
虽是被吵醒,显然带着恼怒。
但长久不曾开口的嗓音听起来却不怎么硬气,显得有些温软。
睡得凌乱的长发也像是被谁揉乱的,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潦草,还有几分可怜。
下颌从乱发中露出来一点点,白皙清俊。
沈遥凌生出了几分浅浅的愧疚。
浅浅的意思是,有,但不多。
她轻咳两声,继续捏起嗓子。
“老师,我刚刚看错了,还以为你在这里睡觉呢。”
魏渔张了张嘴。
想说你看得没错。
沈遥凌又接着说。
“但我想了想,应该不可能吧。典学们都是以身垂范、德高望重的,怎么会光天化日睡大觉呢。”
魏渔不认同。
“我不是。”
“我喜欢睡觉。”
沈遥凌“”
她也摇了摇头“不行。”
“老师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老师一定是太辛苦了,才会累得在这里休憩。就像上一次我在库房里遇到老师时,老师不就是因为连夜作书、功课繁重,才会体力不支倒在库房里吗”
沈遥凌语气坚定得简直像是从军前的宣誓。
让魏渔都有些迷惑了。
原来他有这般吃苦耐劳
不过沈遥凌这么一说,魏渔想起来了。
原来上回,闯进库房里的那个学生,也是她。
魏渔还记得那天那个学生。
到库房翻卷轴结果翻到他,大约被他吓了一跳,懵了许久,但故作坚强淡然,走前还帮他关了门。
他不是第一次被学塾里的学子吵醒。
但却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记得给睡觉的人关门。
多么好的习惯。
会随手关门的人,人品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魏渔对眼前人的印象好了几分,被吵扰的恼怒也散了些。
他忍让地咽下一口气,等着这人把话说完。
沈遥凌清亮的双眸注视着他,小脸上的表情愤愤不平。
“老师为了堪舆馆尽心竭力,如此呕心沥血,学塾怎么给老师这么差的待遇”
魏渔不解。
什么待遇
有多差
沈遥凌义正言辞地说。
“连午睡的小枕头都没有。”
“绒毯也没有。”
“更不用说暖手炉,竟然都没给老师准备。”
沈遥凌罗列的这些东西,魏渔听在耳中只觉如听仙乐般充满吸引力,困倦的双眼都亮了几分。
听起来真的很实用。
他想要。
他没有。
待遇真差
沈遥凌直起身子,将手里的箱子放在一边。
“哒”地扣出一声轻响。
然后缓缓地说“巧的是,我这里刚好有多余的一套。”
她打开箱笼,从里面取出一只软软的云锦枕。
手指在上面捏了两下,光看那陷进去的弧度便能想象出来,它有多蓬松柔软。
沈遥凌捧着它,介绍道“这只软枕刚刚晒饱了太阳,正是最舒适的时候,想必把鼻尖埋进去,就能闻到金乌照耀过的芬芳。”
魏渔藏在额发后的双眼噌的亮了下,直直地盯着沈遥凌的手。
目光随着她手的移动,落到箱笼的一旁。
沈遥凌放下软枕,又取出一张绒毯。
“这是由一整张虎皮制成,细细缝进了鹅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