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堆到显眼的地方,免得被踢倒了。”
朱煦一直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但他也一直没有辩解什么。
自从受伤回乡后,不只是他,连同铺子里的伙计们,大多对于外界的声音,变得没有那么敏锐了。
也懒得去解释。
因为有些人他就是恨人有,笑人无,嫌人穷,怕人富。
与其和这种人争论不休,倒不如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也好早点关门打烊。
直到该做的事情做完,听到刀疤男问价。
朱煦看了一眼偏西的日头,将公子早已写好的关于花露水的价位,还有出售的规矩从袖子里摸了出来。
“去端碗浆糊来。”
此话一出。
站在外围的学子们,顿时双眼一阵放光。
香水铺子只要开始用浆糊,说明他们又有新的临摹素材了。
只不过。
他们想到方才门外那些路人与看客们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宁诗仙身为生意人,驱利逐财可以理解,但若只是一心为达官显贵们服务,这种做法多少有些——掉价。
这新出的规矩字帖,说不定还会沦为笑柄。
若是他们临摹抄录了再宣扬出去,只会扩大此事的影响。
“王兄,要不这次的字帖,我们不抄了?”
“临摹字帖一副还能卖五十文呢,马上秋试了,李兄你不是要攒路费回乡参加秋试吗?真不抄吗?”
“要不我们还是先瞧瞧上面写了什么,我总觉得,宁先生他不是那种攀权附会的人。”
王学子说得斩钉截铁。
若宁诗仙真是这种人的话,当初也不会毫不畏惧叶通判的强权,替铺子里的掌事出头。
可这花露水确实有驱蚊奇效,且清香宜人,而且一瓶能装一斤的量。
估计定价,只会比香水高,不会比香水低。
朱煦这时已经拿着宁无恙写的新规矩和浆糊,走出了大门。
没有了学子们的聚拢,刀疤男他们也不想和这群看不上去便不好惹的伤兵有冲突,便退后一步,但为了看清楚定价,他们还是伸长了脖子,窥探着纸上的内容。
一阵清风徐来,识字不多的刀疤男,看到纸张上面清楚写着“五百”这两个字眼,顿时激动起来。
二百两银子,这不就到手了吗?
“看到没有!这花露水五百两一瓶!”
刀疤男右手假装用力地捶了一下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批判着:“宁家人可真是黑了心肝,一瓶花露水卖五百两,我拿它来买粮食,够我全家吃一辈子的!”
外围的学子们,听到刀疤男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五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确实相当珍贵。
可放在文坛界,它还买不到宁无恙贴在墙上的一纸字帖真迹。
“唉!看来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配用得起花露水,像我等普通老百姓,被蚊子咬了,还是吐口口水抹了算了。”
“人家宁家本来就是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前有香水,后有冰块,哪一个是普通人能够享受得起的,花露水卖五百两一瓶真不意外。”
“五百两一瓶才一斤,最多能用一个夏天,还不如当初叶氏熏香,五两银子买盒驱蚊熏香,呛是呛了些,好歹它便宜。”
刀疤男手下的兄弟们,故意拿宁家与叶家相提并论。
路人与看客们,闻言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这个价位确实比叶家贵多了。”
“叶家倒了宁家又支棱起来了,这天下真的是无商不奸。”
“散了散了,这么贵的花露水咱们只能看又买不起,看它有何用?”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时。
朱煦用力的在糊上墙的纸张上“啪”的拍了一声。
转过头,目光森然地盯着明显故意来砸场子的刀疤男,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敲打着墙上的字迹。
“这位身怀五十两银子的客人,麻烦你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我家公子写的价位,究竟是多少!”
刀疤男看到朱煦隐怒的模样,挑衅一笑。
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五百两,还能是多……我的娘!
当刀疤男看清楚五百数字后面的字时,下巴险些惊掉在地上。
而手下的其他兄弟,早已惊叫出声。
“大哥,上面写的是五百文一瓶!”
“别的字我不认得,但五百文这三个字我认得,它是五百文一两还是一瓶?”
“我刚才不是说了是五百文一瓶,你不认字还听不懂人话吗?”
等等!
五百文一瓶花露水?
刀疤男手下的兄弟们,眼馋地盯着铺子里的那些花露水,想到这花露水的奇效,再看身上被蚊子咬的那些大包,说不心动是假的。
一瓶花露水有一斤重,这东西像香水一样,洒几滴便能管用,全家一个夏天用一瓶花露水……不,就算用两瓶,它最多才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其实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若是它能够避免老人,特别是孩子免受蚊虫叮咬,反倒能节省下一笔治疗虫害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