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城,东。
周静娴努力地睁了睁眼,将染有花露水的袖口放到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清凉的味道沿着鼻腔直入脑门,瞬间让她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京城的城廓已在眼前,古老而厚重的城墙多日不见,依旧还如离开时那般沧桑。
但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应该是心境不同了。”
周静娴在心中想着,将佩剑别在腰间。
进入关内道,提防灯下黑。
可来到了京城,天子脚下,皇爷爷就在宫中,这份踏实感,让她紧绷的神经可以松懈一会儿。
但也只是一会儿。
因为她马上要面临更难的困境,并且这个困境不受她的控制,不是她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但做人嘛,问心无愧便是轻装上路。
做好了心理准备,周静娴驱赶跨下的马匹,加快脚步,越过车队走向正前方。
当抵达城门之时,便看到季尚书与两排身着重甲的士兵,威风凛凛地站在即将关闭的城门前,看到她的到来,季尚书拱手一拜。
“娴郡主,在下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恭迎娴郡主回京!”
“恭迎娴郡主回京!”
众人声势浩大,引起了城中人们的注意。
“娴郡主?就是《将进酒》里提到的那位娴郡主?”
“她不是在金陵吗?怎么回来了?”
“你没听说吗?金陵府因为安置伤兵,意外发现了一味药材,可宝贝了,就由娴郡主特意押运回京城,你看到那看不到头的车队没,上面装的就是那味药材。”
城内人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娴郡主的名号,经过一夜的传播过后,绝对比当初下达圣旨封赏时,更加响亮。
到了明日,对于娴郡主的名号,京城一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样的阵仗,绝对是给足了周静娴的面子。
这多少让周静娴有些受宠若惊。
特别是“恭迎娴郡主入京”这句话,放在以前,她不会想太多,但此时她却察觉到了皇爷爷的意思。
应该是念在她押运有功的份儿上,把之前想以节省粮食的酿酒方子的任务抵销掉了。
她本来应该很开心,能够稳固自己在皇爷爷心目中的地位,可想到这份殊荣,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周静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辛苦季大人了,皇爷爷说过,要把烟草种子拉到哪里去吗?”
周静娴先紧着最重要的公事办完,才好去处理私事。
季尚书与周静娴也未曾见过几次面,关于娴郡主印象最深的,可能也只有金陵诗仙所作的那首《将进酒》。
原以为周静娴会趁着人多的时候,先夸大一下自己的功绩,赢得京城百姓们的爱戴,树立自己的威望。
没想到这位娴郡主根本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摆出了一副公事为重的态度。
如此甚好。
季尚书也很好奇,一直被陛下挂在心上,让苏瑞判定为,比蒸酒还能带动大兴赋税的烟草为何物。
正好他今日可以跟着进宫,第一时间去见识一番,是否真的像苏瑞所说的那般神奇。
“娴郡主,陛下让你将车队直接带入宫中。”
话音落下。
位于城里的重甲兵,手持长矛,将道路中看热闹的人群,朝两边推去。
不一会儿,就腾出了一条宽敞得可以过四驾马车的大道。
季尚书微微弯腰比划着城门内,侧身让开两步,请娴郡主率车队先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静娴轻夹马腹,踏入城楼之下。
缓缓地,朝着黑夜中走去。
父王,孩儿回来了。
皇爷爷。
我,幸不辱命!
周静娴望着街道两侧的人群,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她用力咬了咬舌尖,加快了速度。
“后面全速跟上!”
……
朱雀门前。
晋王站在康王身边,难得的一言不发,却让康王心里直犯嘀咕。
“十哥今日怎么一直黑着脸,可是出了何事?”
康王还未得知烟草损毁的实情,故有此一问。
可这番话在晋王听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他轻哼一声,将身体转向另一侧,根本没有理会康王的意思。
康王顿时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在人前,晋王竟不表现出兄友弟恭的假象了。
莫非。
烟草种子到来后,他便要与晋王的争斗,摆上台面了吗?
就算摆上台面,可父皇还在眼前,晋王为何装都不装了?
两人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周乾的双眼。
对于晋王今日的种种表现,周乾看在眼里,同样疑惑不已。
在他看来,晋王纵然因为受到他的宠爱多从而有些霸道,但皇家子弟惯会做表面功夫。
晋王对静贵妃与康王母子表现的如此敌视,必有原因。
是为了烟草种子销毁一事撒气?
既然晋王提前告知于他,此事便算是解决了一半,晋王没必要再给他留下一个小肚鸡肠、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