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这件事,向来直爽的静贵妃脸上,也露出了迟疑之色,欲言又止。
周静娴一下子便领悟到,定是另有隐情,她便假咳两声,趁机说道:“我刚清醒过来,头有些昏,祖母能否让这些人都出去,我不习惯让人伺候。”
“倒是祖母的疏忽了,锦衣,快让她们退下,去准备好膳食,另外去告知陛下,陛下还有政事要处理,你慢些走,不着急。”
贴身宫女锦衣姑姑会心一笑,特意对着周静娴福了一礼,这才退下。
身为贵妃宫里的总管宫女,锦衣姑姑属于九品等级,哪怕是周静娴的母妃在此,对方也不会临走时,特意行礼。
入得规矩森严的皇宫中,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份,早已从那个无人问津的康王之女,变成了三品娴郡主。
但她并没有沉浸在身份改变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甚至自信心膨胀,认为自己有多么厉害。
因为她知道,若是没有遇到贵人,她在这宫里,依旧是一个人人看不见的透明人。
想到这里,她精神一振,手指按压着还有些跳动的太阳穴,压低声音询问:“祖母,皇爷爷为何要将金册与金印给我,可是父王替我筹谋的吗?”
有这个可能性。
但这样一来,只会让皇爷爷更加怀疑周安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那这金册与金印若是用皇爷爷的疑心换取的,还不如不要!
静贵妃见她面露焦急之色,抓过她满是茧子的左手,轻轻拍打着,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父王,他虽不知道你与陛下还有晋王,究竟在宫门前说了何事,但察觉到事情不妥当,任凭朝堂之上,晋王派如何给他下套,让他出声替你求功,他都没有开口。”
“后来晋王派的人逼得急了,说出了你在王府不受重视一事,责问你父王,是否偏心。”
说到这里,静贵妃特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周静娴的反应。
只见以前这个容易被人一眼看穿的孙女,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摇头失笑,拍着手背的力气也加大了一些。
“静娴丫头,你也莫怪你父王当年冷落你,实在是我不受宠,让你们跟着受罪,你父王自身难保,没有多余的心力照拂他人。”
提到这件事,静贵妃对于她这个儿子也是颇有微词。
她儿子其实是有能力的,但自小被规训得太好,不肯也不能出头,可也不能苦了孩子们啊。
晋王不也一样表现得自己不争不抢,但替周安他们谋算了许多,只能说她这个儿子,想争得那一席之地,还欠缺火候,不然就凭晋王招揽人才的那种强硬手段,让陛下不喜,争储这件事,也早就应该有了定数了。
周静娴深知父王为人如何,也明白父王的难处,表面上来看,她的物质方面确实不如周安他们丰富,但她想学武,父王便舍了老脸,请了教习来教她,甚至暗中偷偷指点过她许多招式。
这些事,可能连祖母都不知道,但她心知肚明。
父王只是潜龙在渊而已,并非只求自保的人。
“然后呢,父王怎么说的?”
“你父王能说什么,他自认亏欠了你,但他说他会努力为陛下做事,多赚些俸禄补贴你,然后还要把卖硝石的两成分红直接给你,你名下的铺子归你独有,王府其他人不得占用或分利,还说条件允许的话,支持你自行开府,如此一来,便堵住了晋王派的嘴。”
四两拨千斤。
只论私情,不被别人带偏谈及国事上去。
父王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周静娴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静贵妃见状,心里巨石落地,说起话来更起劲了。
“谁知道,你父王没为你请功,你那晋王叔却等不及了,说什么你这次保护烟草种子有功劳,还与那宁无恙一道发现了烟草种子,功德无量,只给你封三品郡主都是委屈你了,咱也不知道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但陛下听了,顺势便说将金册与金印发放予你,还让你日后多与贤德来往,助我大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静娴眉头紧锁起来。
晋王不像父王一样,不知周安的死讯,能够忍受丧子之痛,为她请封,其中一定另有名堂。
但是,光听祖母说的这番话,她也想不明白,晋王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周静娴加大力道按压着太阳穴,思考片刻,不仅无果,脑子还有些抽痛,这让她不禁怀念起在金陵的日子。
若是在金陵的话,遇到这种弯弯绕绕的事,可以求助幼初或是宁先生,如今她却只能一个人扛着,若与父王商量,只怕皇爷爷的耳目知晓后,觉得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心为国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殿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听闻静娴丫头醒了,朕放下手里的奏折便来了,静娴丫头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来得好快!
周静娴与静贵妃对视一眼,纷纷收敛了脸上原有的表情。
根据锦衣姑姑离开的时间来推算的话,此时恐怕还没走到半路。
这说明,寿康宫里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并且,陛下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