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没回府?”
车厢外传来沈秦氏的声音,不等车夫回答,沈庭均连忙撩开车帘子,探出头去。
刚才还沉重的脸上,此时已满溢笑容。
“让夫人久候了。”
不等车夫放下马凳,沈庭均已经跳下了马车。
看到夫人穿的单薄,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夫人的身上,半拥着带人往主院走。
对于沈庭均这样的护妻举动,仆人们早就见怪不怪,眼见两人越离越近,快要融为一体似的,全部识趣的远离了几步。
“夫君,你可见到了那宁无恙?他长相如何?真有传闻里的那般天人之姿?他待你态度如何?可有挟恩以报的姿态?他有没有关心幼初受没受伤?”
直到沈秦氏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沈庭均依旧笑着。
但实际上。
这一箩筐的问题,他是一个也没记住。
因为。
“宁无恙的伤比你我想象里的还要严重,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服药睡下了。”
为了表明伤情的轻重,沈庭均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他的伤重到必须服药才能入睡,哪怕如此,在他睡着时,还是挠伤了伤口,此子报喜不报忧,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这番评价令沈秦氏大吃一惊。
值得托付的意思,是她想象里的那个意思吗?
她的丈夫她最了解,别看长得极具欺骗性,可实际上城府极深、思虑也很重,看人从来不看表面,与人接触也是日久见人心的那种。
今日只见了宁无恙一面,便有如此高的评价,倒有种坊间传闻里,女儿第一次见到宁无恙,便打算托付终身的感觉。
“照你这么说,这位宁皇商倒是一个良配。”
“这……我可没说,我只是说在赏诗会上他做的这件事,很地道。”
沈庭均可没忘记,自己还想考验一下年轻人感情持久的决定。
他会如实告诉夫人,宁无恙的特点。
但其他的,他可不承认。
“良配可不是单方的,而是双向的。”
沈庭均说得很认真。
沈秦氏听出他的意思,嗔了他一眼:“你刚夸了别人家的小子,转过头来说这话,你难道是担心我们女儿不是良配吗?”
“……”
沈庭均觉得他还是不要说出真心话的好。
知女莫若父。
自家女儿看到美好事物就想去触碰的想法,他是打女儿小时候便了解的。
他的女儿自然是良配。
可越是如此,越不该辜负宁无恙的一片深情。
他得让两人深刻了解到想要怎样的人陪伴终生,才能促成这件事,而不是仅凭一时的热血冲头。
沈秦氏见他不语,还想再问,沈庭均摸了摸肚子。
“夫人,我饿了。”
“……那先吃晚饭,吃完再说。”
沈秦氏如何看不出来,她的夫君是在回避她的问题,哪怕心里有疑,还是顺着台阶便下来了。
夫妻之道,不必谁非得压谁一头不可。
关于宁无恙的事,她自会亲自去见,亲自去判断。
她尊重丈夫的判断,同样,也有自己的选择。
……
入了夜。
京城的权贵官宦之家,却没有歇息的动向。
今日赏诗会上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连京城里在街上玩乐的幼童,都知晓了,金陵诗仙宁无恙,险些被天上神明召唤,飞升成仙的事。
当然了。
那些权贵官宦们,对于飞升成仙的事是半信半疑,但有件事,他们深信不疑。
那就是。
以命相护沈幼初的宁无恙,必定会成为沈家的座上宾。
再加上周乾对宁无恙的日益看重,哪怕这次宁无恙受伤严重,甚至可能参加不了十月初十的比试。
宁家入住原丞相府,在他们眼里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此时。
这些人心里的后悔,不比周钰要少。
“早在宁无恙他烧制成功琉璃时,我就说去下拜帖下拜帖,你们非得拦着我,现在好了,宁家发迹了,除了有陛下的爱护,还让沈家主亲自拉着两车重礼去致谢,还相约了改日再携妻女登门拜访,这是多大的殊荣。”
“以前你们还说,沈家可能会因为宁无恙破败了沈大小姐的名声,对宁家不利,宁家蹦跶不了几天,现在有了这救命之恩,说不定宁无恙会成为沈府的女婿!”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写拜帖,去库房挑选最好的礼物,送去娴郡主府上,再挑一份礼物,写份拜帖,请娴郡主转交给宁皇商。”
这样的对话,在各府不断重复上演。
没能提前察觉到宁家发达的人们,只是后知后觉的想要去拜访。
而先前那些,在晋王府的引导下参奏娴郡主,并且连同宁无恙一起骂的朝臣们,没办法去下拜帖不说,还生怕宁皇商秋后算账,利用沈家的威势打压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睡不着觉。
属于晋王派的人压力还小些,反正他们与康王派,也就是周静娴政见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