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根本不相信晋王快要病死的鬼话。
不仅如此。
他还觉得晋王突然回京城,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想到近日来京城的变故,周乾心中一沉:莫非晋王觉得我把工部的事交给静娴丫头做,是想给老十四争夺皇储增加筹码,这才不顾洛河道的事情尘埃没有落定,就放弃了洛河道的势力,特意赶回京城。
“自从周安出事以后,晋王大概是少了一个出主意的人,目光越发的短浅了。”
“朕分明将琉璃售卖之事,半数交给了安宝楼去处置,也没有让康王插手工部之事,他却还要想着来争一杯羹,指不定现在正抱怨朕偏心康王,想着来找朕讨个公道呢,你说是不是,苏培元?”
这种皇家父子之间的事,苏培元哪敢发言,只能赔笑着想打个马虎眼,含糊过去。
可谁知。
周乾心中郁闷无人可诉,见苏培元不说话,再次对着远处站着的太监们问道:“你们觉得朕偏心吗?”
扑嗵!
太监们跪了一地。
特别是晋王花重金收买的御书房的那个小太监,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
寻常他们在这里侍候,陛下可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怎么他前几日刚得了晋王府塞的百两黄金,打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当晋王府的耳朵,今日陛下就一反常态,向他们问询起了这掉脑袋的事情?
此时,小太监万分后悔收了那百两黄金,可退也退不回去。
正当他等着陛下把他揪出去杖毙时,却听上方冷哼一声。
“问你们,你们如何知道朕的苦心,朕以前确实是偏心,但偏心的不是康王,而是他晋王,若晋王的病情确实严重也就罢了,若他病得不严重,到了京城,朕也会派兵将他再次送往洛河道!”
话罢。
周乾坐回矮几前,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心里有气,看谁的问候也不顺眼。
又逢江南道按察使上奏说一些天下太平的奉承话,周乾心里便记下了此人。
待到年关调度时,直接把此人调去边关骚乱的地方当按察使,待到明年,看看此人还能不能说出天下太平的奉承话来。
周乾抬头看了一眼
晋王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他就成全了晋王。
希望晋王知道他的态度以后,能够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否则的话,这场试炼,可以提前结束了。
……
关内道,渭州。
此地距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
晋王乘坐的四驾马车,如果全速行进,不到一日便能直达京城。
但在渭州城,晋王一行却停了下来。
并非由于有先见之明,等着宫中的眼线前来报信,再行定夺是否要继续前行。
而是晋王,病重了。
为了能够更快的找到渭州城最好的郎中,晋王一行,直接住进了渭州府衙的后院。
好在渭州知府是晋王的人,对于晋王的到来,尽管吃惊,但还是按照最高规格,以礼相待的同时,还发动全城的郎中,前来为晋王诊治。
郎中们还没来。
晋王所住的客房里,已经酸臭冲天,哪怕是服侍习惯了的侍卫们,此时都被这股酸臭味呛得睁不开眼睛。
甲初扶着晋王刚从恭房里出来,等着下人将恭桶清理干净的时候,晋王又朝着痰盂冲了过去。
“呕……”
干呕了好几声,晋王终于呕出了发黄发黑的胆汁,眼泪汪汪地用丝帕捏了一把鼻涕,刚想说话,眼前直冒金星,无力地朝着地上瘫坐而去。
幸亏甲初眼疾手快将人拉起来,抱到床上靠着被子坐好,晋王才没有坐到地上,再雪上加霜摔伤腿脚。
“太医……”
晋王颤巍巍地朝着甲初伸出手,语气近乎乞求。
甲初看着原来哪怕已至中年,依旧风神俊郎,可以吸引一大堆年轻姑娘喜欢的王爷,如今因为连续两日的上吐下泻,脸上瘦得没瘦,活脱脱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心里说不出的悔恨。
当初找什么理由不好,非得称病离开不可。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离开平县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路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因为赶路太急受了风寒,导致王爷真的生了病。
而且这病来如山倒,根本治不住。
路过小县城的时候也请郎中看过,但当时郎中看不出来什么来,只服了治肠胃的药。
原本服下的当时,王爷有些转好,谁知道到了晚上,病情急速加重。
又吐又拉,怎么止也止不住。
到了今早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多亏有人参片吊着,才不致于昏厥过去。
“太医……”
晋王双眼无神地伸手指向门外,只说两个字,便要舔一舔干裂脱皮的嘴唇。
此时的晋王由于病重,神智有些不太清醒。
甲初知道,自己解释还没到京城,王爷恐怕只会更加着急,一定会让他赶紧回京去找太医。
但王爷的病情突发得这么严重,再继续赶路,只怕会发生意外。
“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