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弥漫,纱耶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已经一片湿润。
鲜血的味道在湿冷的空气里传播得格外快,甜腻的香气混着铁锈味氤氲在五条悟的鼻腔内。他不受控制地嗅了一口,喉咙间的干渴感逐步攀升。
好饿啊,怎么还不让他进去。
这可绝不是什么正常人闻到血腥味的反应。
五条镇长松开了压着她手背的手,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那些剐蹭的痕印细看像是被鳞片印下的。
白雪纱耶装作没有发现异常,迅速将双手背到身后,观察着五条镇长舔舐下唇的动作。艳红的舌尖似乎有些分叉,只一瞬就飞快地收进了口中。
五条镇长很时髦啊,还学人家大城市的人搞分舌
这伪装成五条镇长的怪物显然已经有些不耐,双手抓着铁栅栏将整扇门晃得嘎吱作响。声音已经开始变调,每个音节都扭曲着拖长,“纱耶,做一个好孩子,快让镇长进去让我进去”
隔着铁艺门中间的缝隙,白雪纱耶眼疾手快地扯下了门外五条悟的眼罩。那块黑布在她的手中扭动卷曲着变成了一小截触手,欲缠上她指尖的瞬间被她甩了出去。
正中五条悟的脸。
触手落地,被眼罩遮住的部分完全显露。
什么都没有,没有双眼,也没有眼窝。只有一片覆盖着密密麻麻青色鳞片的皮肤,从眉毛往下一直到鼻梁上方,与整张脸完全割裂,一片开开合合的鳞。
白雪纱耶头皮发麻,甚至有点恨自己手贱,“五条镇长,要不您再摘一根触手重新变成眼罩戴上”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怪物干脆笑出了声。不再刻意模仿五条悟后,这声音有些刺耳,带着厚重的呼吸声辨不出男女,“纱耶真是个会开玩笑的孩子,快让五条镇长进去吧,纱耶。”
这笑声太大了,在一片死寂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黑暗中触手翕动的声音刺激着白雪纱耶的耳膜,黏腻的液体滴落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逼近,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过雪地朝着她家的方向靠近。
分叉的舌尖从口中弹出,撞击上铁艺门后被灼伤一般退回。铁条上残留的血迹被卷回了口腔之中,口涎顺着裂开的唇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白雪纱耶下意识后退一步,踢到了她锁门时放下的包。
这一步有些大了,她的右脚整个退进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小腿靠着立在地上的背包,她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
锁门时她把背包放在了脚边,这包是什么时候移到她的身后的黑暗里的
细细的背包带子溜进了裤管,湿漉漉地蹭着纱耶的脚踝。理智告诉纱耶她应该尽快把腿收回到灯下,但是身体却诚实地僵在原地。
脚腕痛了一下,白雪纱耶撤回光源之下,迅速俯身拾起了自己的背包。包底黏着一层触手,在她扯下背包的时候发出啵啵的分离声。
外面的这只伪装成五条镇长的怪物还在催促着她开门。
如果说只有主人开门请它进来,它才能吃掉她的话,为什么他被拆穿了身份还一直坚持在这里跟她耗着
这只怪物似乎比那些触手聪明的多,不去找别的居民攻击,却一直守在她的门口。只有一个可能,这怪物笃定,它能吃到她。
她肯定漏掉了什么。
但不管漏掉了什么,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白雪纱耶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在怪物凝视的目光下,取出了一把琴。
像是教堂里画的那种小天使手里会拿的琴。
触手不再涌动,伪装成五条镇长的怪物收住了自己的笑声,甚至头顶上时明时暗的灯都不再闪烁。
在纱耶拨弄了两下琴弦后,怪物彻底放弃了伪装,“你这是干什么”
它们虽然吃人,但是它们也是按着镇子上的规则走流程来的。作为这一片小有名声的能改变外形的怪物,脑子不好的它不爱吃。
白雪纱耶没有理它,拨弄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门外的五条悟摇晃铁门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成片扇动的鳞片也逐渐合上。
这怪物晃了晃头,身形开始变幻。身躯缓缓拉长,细长的手臂一直垂到膝头,肉色的肌肤下血管青紫交错,大片大片的鳞片下藏着无数眨动的眼睛。
像是困倦极了,这怪物摇摆着一头撞向铁艺门。
挤在角落吱吱叫唤的触手潮水般退去。
白雪纱耶刚要松下一口气,头顶的灯泡突然炸开。火花明明灭灭,钨丝断掉后,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她知道这怪物在等什么了,在等她的灯坏掉,这样它就可以直接进入她的家门。
彻底漆黑后反而真的寂静了下来。白雪纱耶手腕上的电子环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有什么带着腥臭味的黏腻固体蹭过了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