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也不禁想到上任死眠之主……
苏尔阁下,尽管你打算占据我、尽管如今我对你的认识依旧是一名不择手段的阴谋家和暴君。
但是,你的追随者们,难道全部都只是受制于你的霸道和强横,才向你臣服、为你卖命吗?
你又曾经是否也想过、尝试过,要为信仰你的亡灵正名呢?
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思虑之中,莎莉已然从当事人莫德先生口中,得知了是谁杀害他,令他成为亡灵。
“……是的,指挥官,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不知不觉就熬了一整夜,然后等我收拾完办公室准备回家睡觉时,就忽然发现有个人影站在门口……”
“然后他开口问了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伊万·莫德’……我感觉那个声音有点耳熟,然后下意识地回答‘是我’,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枪响,他就立刻开枪了……”
“你知道是谁吗,先生?”莎莉立刻追问道,“看清枪手的脸了吗?”
莫德先生的亡灵依旧面带沉痛与微微的恐惧,点了点头:“是迈尔斯,曾经我手底下的雇员,一名前几年退伍的老兵。”
和海勒总司分析的一模一样……
莎莉、珀西和韦斯特同时想到,而指挥官则进一步严谨确认道:“莫德先生,因为您的遭遇是性质恶劣的枪杀案,所以任何指控都是非常严肃的,我需要再啰嗦的确认一次——您真的看清了、确定了吗?”
“指挥官大人,我不敢骗执法机关的诸位,哪怕我已经是亡灵也不敢……”莫德先生的余光瞥向始终不执一词的死眠之主,苦笑道,“而且我今天刚被杀了,这已经是我人生里最大的仇怨了吧,我没必要给您错误的信息包庇杀死我的人。”
“抱歉,先生……我并非那个意思。”
“我理解您,指挥官。枪口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怎么说呢,真是奇妙,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当时给我的感觉无比漫长,好像是被慢放了一样。”
莫德先生怅然地叹息道:“所以我看得很清楚,是迈尔斯——他右脸有一道弯月型的烙痕,据说是曾经被敌人抓走拷问时留下的。他一直以那伤疤为荣,不肯遮盖,所以退伍后工作也不好找。”
“那您为何之前肯雇佣他,却又解雇了呢?”
“之前是一位纽伦的故友听说我在开商贸公司,就请我帮忙照拂迈尔斯一阵,他们是亲戚。我见迈尔斯有一手好枪法,体格也壮实,觉得当个保镖,或者和麻烦的客户、供应商会面时,他能起到些作用。”
莫德又叹了口气:“但很快他就开始酗酒,据说还偷偷服用管制成瘾品,经常是工资刚到手就没了,工作上也因此频频出问题,迟到早退都是轻的。他还曾把一位无辜的先生送进了医院,只是因为那位先生走路时不小心碰了迈尔斯一下……”
莎莉等人点点头,如果光是酗酒而不耽误工作,或许这位先生还会看在故友的情份上留下迈尔斯,可一旦涉及管制成瘾品,那问题就严重了——莫德先生本人和他的公司都会受到牵连。
但一边的卡尔,想得却是另一层:可以被敌国利用的社会内部矛盾。
这些从战场厮杀中存活下来,回归社会生活的老兵们,却大多都难称得上恢复“正常”了。其中不少人都出现了各种精神上的障碍,据纽伦的医学专家们说,好像叫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
但遗憾的是,不止是维德王国,四大国对这些老兵的安置措施都类似,很难匹配得上他们的付出,发的补贴和退伍费加起来也只够堪堪生活一阵,更别提战后的治疗和心理精神疏导了……
征召时,他们响应了,在战场上英勇为国杀敌,捐躯也不足惜,但最后却落得如此冷遇,连一份像样的安置和工作都得不到,老兵们当然会觉得他们遭到了背叛与抛弃,产生愤怒与憎恨也是情理之中;
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个社会从来不公平,太多人都和自己一样了……
想改变待遇吗?个人之力又要如何撬动国家机器?
的确有老兵们因为愤恨与不满而聚拢在一起,召集曾经的战友同袍组成各种各样的“阵线”或“社团”,可是这些在四大国眼中,依旧不够看,不成气候。
而维德王室为了不过度激化矛盾,也的确做了些让步,给出了一些还算不错的安置政策,却依旧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得到。
于是酗酒、服药、投身黑帮,在这个群体屡见不鲜,可以说在最近几年,他们就是社会上最不安定的群体之一,而他们组织的诉求也开始渐渐不局限于谋求正当权益,手段也愈发过激起来。
而杀死莫德先生的迈尔斯,不过是这个不安定群体中不起眼的一个个体,但他的生活与今日罪行,却是整体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