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和娘,你这大彩电放不放录像啊?”
“咱映秀婶可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能人,咋会说话不算话?说了放三天港城录像,那是少一息都不会的,是吧?映秀婶?”
几个嬉皮笑脸的小混子背了自家的条凳,兴致勃勃地在映秀婶家的大院子里占了好位,哄笑几句,就等着看据说是港城新拍的武打片。
村里老老少少几十号人说说笑笑地挤在敞着大门的院子内外,也瞅个新鲜。
要说这电视机,八几年的时候那是稀罕物事,林坎村里曹爱党曹支书背了台黑白的回屋,轰动一时,半个村的人都挤到他家瞧新鲜,弄得一家人连着半个月都没睡好觉。
如今嘛,有曹家大财主的帮衬,村里乡里特色农业发达,又弄了不少乡镇企业,除了乡村里务农的,多余的丁口在厂子里做活,年底多少有些分红,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多了。
电视机这东西也不再是什么难得的家什,村里倒有一半人家屋里安了电视,虽说多半还是黑白的,彩色的电视也有了三五台,老曹家屋里当然那还是领时代之先锋。
映秀婶家里这台难得就难得在特别大,据说是他家长和托了人从省城商店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又买了个能放录像的机子,大伙这才来看个稀罕。
“坐坐,大伙别急,马上就放!我这带子有点卡,大伙先看会儿新闻,别着急啊!”
长和急忙先打开大彩电,让大伙先看电视,自己满头大汗地捣鼓着手里的录像带。
镇上前两年流行录像厅、舞厅,他瞧着眼热,可那些地方多半乌烟瘴气的,地痞混子也多,他刘长和怎么说也是林坎出来的人,怎么能混那些地方!
前些日子靠着老乡加姻亲的面子,给曹富贵家的“和润超市”供上了货,倒手发了不小的一笔,这才咬牙索性买个大彩电,自己放录像看。
谁知道老娘要面子,一张嘴牛皮吹得满村满寨,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家儿子出息,这下大伙都来家里看稀奇了。
乡里乡亲的,人家愿意上门那是人缘面情,总不能往外轰吧?!
映秀婶看着院里被踩得东倒西歪的花花草草,儿子长和拿出来的几盘精贵干果子被乡邻一扫而空,她是心疼得腮帮子肉都发抖,偏偏嘴里大!大话说了,又不好赶人,咬着牙硬挤出笑来招呼热情好奇的邻居们。
“长和,你弄快点,弄个甚?半天弄不好……”
映秀婶一声大吼,脑门子青筋直跳,再不弄好,你老娘都要肉痛出毛病来哉!
林坎青山连绵,沟坎纵横,村里电视信号不太好,以往只能收到中央和省里头的几个台,现在虽说有了几个本地台,可三天两头刷雪花屏,大家一般还是看央视的多。
彩电上闪过阵雪花,电视里跳出两个人对坐着聊天,左上角的台标是央视一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访谈节目乡村里爱看的人不多,大伙也没什么兴趣,随便瞟几眼打发时间,就等着长和弄港城录像带。
电视里的女主持人描眉画眼漂亮端庄,看着面熟,她侧身面向嘉宾,带着点探究的神情,微笑地询问着什么国计民生的话题。对面那位嘉宾气势十足,神情有些冷淡,穿着一身看着就贵的银灰色西服,不苟言笑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偶尔伸手托一托鼻梁上铂金边的眼镜。
“咦?这,这个是不是……”
“哎呀!这是老曹家的阿乔吧!戴了付金边眼镜,差点认不出来了。”
有人眼尖,认出了电视上被采访的嘉宾,正是传说中从林坎山沟沟里走出去,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乔应年!
早两年乡里村里出个万元户都是大新闻,这亿万……村里人想起来都眼里金光直冒,数不清有几个零,想都想不出来有多少!
反正钱多得没数了,那总是对的。
长和好不容易弄好了录像带,如释重负地擦把汗,抬头笑道:“……好了好了!咱们看录像吧!”
“嘘!看电视!看电视!”
“看新闻,阿乔上电视了!”
曾经身边熟悉的人,变成了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居然出现在央视的东方啥的采访里,娘哎!这怕不是要上天!
众人哗然围拢过来,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新闻看,哪里还有人要看什么港城录像?大不了出个三块五块的,镇上录像厅里什么片子没得看?当然是看身边出去的大富豪才是稀奇事啊!
本朝太宗都说了,贫穷不是xx主义,人民群众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两手都要抓,要一起进步嘛!
!“……我坚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的国家一定能够走出有xx特色的xx道路,我们这一代人面临的,不仅仅是中华复兴的契机,更需要承担起历史的重任……”
电视上乔应年气质沉稳,侃侃而谈,虽说大伙听不太明白什么鸡滴屁,什么危机什么浪潮的,但是对着能说出这样套套官话来的乔老板那是肃然起敬,觉得万分之厉害。
访谈已经接近尾声,女主持总结了一番乔总令人啧舌的业绩,微笑着向前一展手,电视上开始放出一段段乔总的生活采风,什么重点工程揭幕,与老外对仗谈判,在xx论坛上发言……看得乡邻们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