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打断了他的话,“调查有进展了。”
……
[晚上八点三十到九点三十,是绘画时间。]
寂静无声的夜晚里,我踩着鼓点前进,鼓点并不是现实存在的,它是一道旋律,无时不刻地在我耳边萦绕,有的时候它是钟声,有的时候它是秒针滴答滴答向前走,有的时候它是水滴计时器中水打平面的响。
我被精准的时间观念困扰,却也依赖它。
[打开门,那被我称作为导师的男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其实是个随性的人,对我的怪癖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包容与忍让,是啊,又有谁能够容忍像机器人一样地活着,爷爷只是有时间观念而已,却被父亲大声斥责为“怪物”,而我,几乎是爷爷都不能忍受的,小时候逼走了许多家庭教师,他们认为我不正常。]
“你来了,板斋君。”井伏老师永远比我更早到达教室,我想了一下,现在教学楼是禁封的,这里距离事发地点太近了,不过我能够进来,他为什么不能进来?
[我会在心里给人画肖像画,井伏老师的肖像画略有宗教意义,半面天使半面魔物。]
“你有获得什么启发吗?”他问我。
“你是指?”
“从小石的照片中。”
“啊,也确实可以说是艺术品吧,但构图很粗糙,内涵也不太清楚,说获得什么启发,就太牵强了。”我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冷酷,但这确实是我的内心想法,井伏老师也不是会因此大惊小怪的人,我看他的背影,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衫,缓步走到窗前,窗外是良夜。
厚重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月亮露脸,这栋教学楼建立在山的最高处,而美术教室的视野又足够广阔,于是我们可以看见很多,看见夜晚横滨闪烁的火光。
我走到他的身边。
“你看外面。”井伏老师说,“看闪烁的霓虹灯、看一闪而逝的火光、看灯塔、看led屏幕,看立交桥,桥上镶嵌了一枚枚橘黄色的细小的灯,我们从远处看,光莹莹簇拥在一起,这是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横滨的夜晚与其他城市一样,千篇一律又各不相同,他每天晚上与前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他与任何一座现代都市都没有什么区别,每天的不同则是,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地方会炸起新的火光,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灯会不亮了。
这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一样,我们的城市有繁华的地段也有贫苦的地段,有治安好的地方也有治安不好的地方,杀手、娼妓、黑手党人、枪支、弹药、危险异能力都被摆在了明面上,我认为自诩治安良好的东京与阿富汗的喀布尔没有两样。
想到这,心情就变得十分糟糕。
“板斋同学看夜色会有想法吗?”井伏老师说,“多少会有点儿启发吧。”
[他的逼问成功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事实上,从今天下午开始,我的理智就悬挂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我们学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它严重打乱了我的生活,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日常失衡的惶恐一直笼罩我,我真的很不愉快。]
“您是说什么?”
“你的画,不是要画正义与邪恶的对立吗,那你看横滨,左边是灯光,右边是黑暗,港区附近到晚上都只有黑灯瞎火,偶尔炸火光,我们知道那是什么,有人死了,有人正在死亡,你能从现实中取材吗,你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吗?”
“我觉得你说得没什么意义。”我听见自己说,“诚然它们每天都会发生,但已经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并且庆幸并非贫民窟出生的可怜虫就行了。”
[世界上的每一座城市都跟横滨一样,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安全。]
我又看了眼外面。
[奇怪,今天的“火”是不是有点儿多。]
“唔。”我听见井伏老师说,“你是这样想的啊。”
[他真奇怪,总与我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是的。”我回答。
“那么板斋君,你听说过异能力定律吗?”
“?”
“就是说啊,理论上异能力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对吧,你永远无法知道异能力者拥有的能力是什么样的,但是美国那里最新的实验证明,异能力与人的灵魂形状有关。”
“你看,不是很奇怪吗,当人觉醒的时候会连能力的名字都知道,很多参与试验者说是在梦中听见了名字,就理所当然地命名了,梦是潜意识的反馈,很多人都相信对吧,也就是说异能力本身就是潜意识的反馈,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拥有什么样的异能力。”
[意义不明。]
“简单来说,就与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一样呀。”
我口气变得相当不耐烦:“那有怎么样。”
“不,没怎么样。”井伏老师回头,当我看清楚他表情那一刻,打心底深处感到恐惧,他看我的眼神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简单说来,那绝对不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探究、好奇还有冷冰冰的估量,像在看货物一样啊,我在他心中已经被开除人类的身份了吗?
“你究竟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想发现?”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