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就变天了, 暖黄的阳光被层层阴云盖住,天地昏暗。
陈仰坐在床前看服药后睡过去的朝简,他一只手按着被子,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上划着。
过了几秒,陈仰点开联系人看了看, 原本躺在列表里的孙文军已经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通话记录跟信息。
孙文军留在陈仰手机里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他曾经的另一个搭档香子慕连联系方式都没告诉他。
“不需要联系,一切都离不开因果,重置后的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 我会为你祈福, 你走吧, 往前走。”
这是香子慕离开小巷时,对陈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仰后仰头靠着椅背, 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了眼睛上面,等他通关了, 拿回来的记忆会捆绑一堆悲伤跟遗憾。
还不如不要那些记忆……
陈仰摇头,要吧,那是他的过去。
他的老队友们走的走停的停,被抹去被遗忘, 总该有个人怀念他们,就由他来吧。
陈仰压下去的嘴角转而扬起来,他笑出了声,被手臂盖着的眼睛泛红:“我在这挣扎这什么劲,要不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终点呢……”
陈仰敛去嘴边的弧度, 苦涩地叹口气,他死了, 朝简也会死,所以他是背着两条人命和队友们的希望在往前走。
怎么也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陈仰抓起被子把头埋进去,捂住了压抑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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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简又梦到了陈仰的死,他从睡梦中醒来,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瞪着天花板,满脸极度崩溃后的呆木。
坐在床里面面向窗户的陈仰有感应地回头,他看到朝简那样子,连忙跪趴过去:“朝简?”
陈仰连着喊了好几声,朝简的神智跟魂魄才慢慢回到身体里,他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陈仰的脖子。
那一瞬间陈仰的脑中浮现出几个片段,有朝简被噩梦吓哭的画面,也有朝简抖着手箍住他说梦到很多血,都是血的样子,他结合香子慕今天透露的有关他的死状,呼吸瞬间就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陈仰握住朝简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沙哑地哄道:“没断,你看,是好的。”
掌心下的皮肤温暖,动脉有力鲜活,朝简停跳的心脏这才蹦了一下。
天黑了。
陈仰和朝简靠在床头,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他们的手是扣在一起的,紧紧扣着。
过了许久,久到陈仰感觉他和朝简相扣的手指又湿又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朝简的声音。“你重置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里有我,香子慕,孙文军,向东。”朝简的喉头像是被砂纸摩擦得红肿渗血,他的嗓音有种撕裂感。
陈仰的脑袋还没转向朝简,就听他说: “还有我不记得的四十多个人。”
这么多?陈仰呆住了。
朝简再次语出惊人:“那是审核任务。”
陈仰的表情管理崩出裂痕,他“啊”了一声,半天都没回过来神。
“我的左腿还没受伤的时候,向东就触犯了死亡条件。”朝简扣着陈仰的力道加重,“之后你死了,我看到你的尸体就直接进了最后一关。”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审核区,这是朝简通关后才查出来的。
陈仰狠抽一口气,之前丁会春说被报名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审核,通不过的话就进不了最后一关,那会有两种结局,一,死在审核任务里,二,做完审核任务出来,继续做任务往前走,等阈值再次达线被报名。
这么说,他跟向东都是第一类情况,他们死在了审核任务里。
“至于香子慕,我让丁会春查了,她当初从审核任务里出来了,后来因为别的任务失败了被重置。”朝简说。
陈仰咽了口唾沫,那香子慕是属于第二类情况……的前半部分。
“那孙文军呢?”陈仰急忙问道,“孙文军没有通关,怎么会成为B区的副区长?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身份?” 其实没有死?朝简看着陈仰眼里的希望,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一道干哑的女声。
“喂。”是丁会春。
陈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丁会春道:“孙先生没有被重置。”
陈仰一怔:“那他为什么……”
“他累加的任务分非常高。”丁会春说,“而且,他自从和你一起进过审核任务出来以后,阈值就一直处于报名线位置,他一直被报名,一直在做审核任务,却怎么都进不去最后一关,情况特殊。”
陈仰说不出话来,丁会春这番话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孙文军的阈值种子发芽长出了枝条跟叶子,死不了也活不成,这已经透露了他的现象。
陈仰仿佛看见孙文军推了推眼镜,对他笑“你小文哥失败了”。
孙文军在死胡同里找出路,怎么都找不到,他想退却发现自己也没有退路,于是他绝望,无力,最后释然。
也不是释然吧,他只是累了。
“打个比方,假如报名线的阈值要求是20,只有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