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要完全落入水中的时候,忽然又被人给提了上来——她的腰上系着一根绳子,刚才紧张过度,距离又远,白亦陵这一边的人都没看见。
白亦陵头皮发麻,胸口剧烈起伏,盛源终于没忍住大叫了出来,被拉上来的盛栎则浑身湿透,双腿站立不住,软软地坐在了甲板上。
陆启道:“遐光,我没时间耽搁了。”
白亦陵道:“行,我喝。”
盛栎浑身发抖,隔着老远,眼睁睁地看着白亦陵举起那瓶药,就要往嘴里灌。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身后是小侄子一边哭一边嘟囔着“小叔不喝药”的声音,江风吹着身上的湿衣,凉意彻骨,面前的整个世界无限大又无限小。
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同时反手拔下头上的银簪,长发散落下来,疯子一样披在后面,银簪的尖端却一下子刺入了用刀架着盛源那人的手臂。
原本盛栎和盛源都是被人挟持着的,但是盛栎差一点被沉江之后,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被人随便丢在甲板上,并未对这个弱女子再有过多的警惕。谁都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反抗,那人猝不及防,在剧痛之下大声惨叫,刀子落地。
盛源年纪虽小,但已经开始习文练武,反应极快,见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盛栎跑了过去。
盛栎原本要抱他,如此一来正好省事,从地下捡起掉落的长刀,胡劈乱砍,状若疯狂。
甲板上的人大声咒骂着,冲过来抓她。盛栎想也不想,把盛源挡在身后,双手握着刀用力砍出,鲜血溅了她一脸,她没再害怕,也没嫌脏,合身扑出,抱住要抓盛源那人的双腿,直接将他撞了出去,同时高喊道:“小弟,不用管我们,别喝药!”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哭出来了。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害怕,就是忍不住的想哭,于是一边哭一边嚷着:“源儿,快跑!快跑!”
那人想必是怒极了,胡乱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拖拽,盛栎反倒顺势抱着他滚出,竟然生生要把两人往江水里面按。
盛源也哭嚷着跑过去,小手胡乱抓住两人衣服,拼命去拉。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狭窄的角落,其他人被挡着过不来,又碍着不敢真的射箭伤及人质的性命,因此这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突然发狂,竟然让他们措手不及。
白亦陵反应极快,在变故发生的同时,扔下药瓶,身形一晃,就朝船上飞身而去。
盛栎正牟足了劲死死拖住挟持自己的男人,忽然觉得对方身体一僵之后陡然松懈下来,她犹自不敢松手,手臂上一紧,被随后赶到的白亦陵扶了起来。
盛栎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白亦陵将她和盛源推给身后跟着冲上船来的盛府家丁,高声道:“带他们走!”
他打头刷刷两刀,将围过来的人逼退,自己先从船头跳到岸上,又转身帮助带着盛源和盛栎的人一起下来。接着“咻”的一声响起,趁着白亦陵不备,一支利箭笔直的朝他喉头射去。
陆启大惊,高声道:“不许伤人!”
好在白亦陵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长箭将将要至的时候,他猛一侧身,动作的幅度不大,却成功地将那支箭给闪开了。箭锋扎入船板,尾羽犹自晃动。
地面震动,远处依稀又有追兵过来,人质已经被救走了,陆启带走白亦陵的希望落空,在手下的催促之下迅速上船。
白亦陵松了口气,以刀拄地,身子也晃了晃——刚才盛栎反抗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小半瓶的迷药下去,虽然剂量不大,但是难免头晕。
陆启那头有名叫做邓宽的随从,当初就跟白亦陵多有不和,白亦陵疏远陆启的时候,他也曾从中挑拨。此时见到陆启为了白亦陵屡屡失态犹豫,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不满,竟然不顾吩咐,趁着白亦陵头晕之际,再次发箭偷袭。
他站在陆启的身后,刚刚松手将那支箭射出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到白亦陵那一边,陆启余光瞥见了,竟然直接抬手一挡,将那支长箭生生打落在地,他的手掌侧面被划出了一道伤,鲜血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甲板上。
邓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抛开弓箭跪在地上请罪:“王爷,属下该死,属下是想……”
“我说过,不准伤他。不管你是因为怎样的理由,本王不留不能绝对服从命令的人。”
陆启抽出长剑,面无表情地向前一送,竟然在对方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贯胸而入。
邓宽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牙齿咯吱吱作响,然后倒了下去。
船顺流而下,他的尸体被踢进了湍急的江水之中,一缕鲜血散开,很快就消失无迹。
越来越远的江岸上,传来混乱的动静,陆启转身眺望,只见一队人马匆匆赶来。这个距离看不清楚岸上众人的面容,但见到打头的人下马跑过去抱住白亦陵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是陆屿亲自赶到了。
陆启见到陆屿面朝船的方向望来,知道他一定也在看着自己,不由冷冷一笑,随着水流越来越疾,双方很快就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白亦陵只是稍有些头晕,并无大碍,被陆屿扶住之后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