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
秦幼音趴在窗口,呆望着一周前黑色越野车消失的那个方向,望到两腿酸麻,邻居也开始放鞭炮了,巨响近在耳畔,她吓得一抽,捂住耳朵,脊背终于弯折,贴着墙面滑下。
并不是出租房的地暖,这里地上很凉,她蹲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眼里有咸涩液体泛滥涌出。
她没骗秦宇,是真的习惯了。
习惯从小到大一个个孤独冰冷的新年,习惯永远被人摆在最后的位置,她很擅长消化寂寞痛苦,再疼也能做到不出声。
可今晚格外的冷,秦幼音拽住衣襟,用全力仍旧冻到打颤,她爬起来去卧室,从衣柜里捧出一件精心叠放的男款卫衣。
是她专门从出租房偷带出来的,小炎哥最常穿的一件,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秦幼音咬住唇,眼泪不断往下坠,她粗粗扯掉身上所有衣物,毫无阻隔的,把顾承炎的卫衣贴身套上,用力抱住自己,就像被他紧紧搂着。
外面的世界欢庆热闹,震耳欲聋。
她蹲在角落,被秦宇提到的那些话,那个人的名字,以及名字背后她被折磨的年年月月捅到血淋淋。
秦幼音攥住手机,迷蒙念着顾承炎。
“哥,我说假话了……我想你……特别特别……特别想你……你什么时候才接我走……”
她分不清熬到几点,手机突的震动。
顾承炎。
秦幼音呛咳出来,手忙脚乱起身,一时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敢接,舍不得用他的衣袖,只拿手掌把眼睛抹干,冲到厨房喝了口凉水,拼命清嗓子,匆匆按开电视,调到最大音量。
顾承炎打来第二个电话。
秦幼音对着虚空叫了好几声小炎哥,叫到没有哭腔,才试探接通。
“媳妇儿。”
他的声音一出,她又撑不住了,把手背咬出深深牙印,清甜地笑着问:“小炎哥,你要上飞机了吗?”
顾承炎从上午开到深夜,一路高速驾驶,比预计更提早半个小时,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手打方向盘,转入熟悉的路口。
“嗯……有没有吃饺子?要睡了吗?”
秦幼音挪去卧室的飘窗边,努力让鞭炮声和电视声混杂,看似热闹忙碌,她手臂蒙着眼睛,轻松说:“爸爸在煮啦,等下就要吃,我在看电视呢。”
居民楼下,顾承炎挪动驾驶十多个小时后酸胀的腿,迈下车门,仰头向上。
属于音音的那扇窗户,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映出窗台上,可怜蜷曲着的小小身影。
客厅和厨房全部黑着,电视光麻木闪动,光怪陆离。
哪里有人给她煮饺子,她也根本不在看电视。
他揣在心尖儿上疼爱的小孩儿,大年夜,独自缩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笑着告诉他,她很好。
顾承炎拳头狠攥,打开后备箱,拿下他路上买的东西,摆在路边,手指划动打火机。
他对话筒说:“乖,转头。”
秦幼音怔愣:“……什么?”
火苗在寒夜里耀眼跳跃,他俯下身点燃引线,尽力压抑着嗓音里低暗的哽咽:“看烟花。”
他话音落下,“砰”的一声炸响,裹挟着冲上夜空的数声呼啸,以及极致绚烂的璀璨华彩,在秦幼音的窗前灿然绽放。
她守了一晚的漆黑,刹那变成只为她流淌的彩色星河。
秦幼音握着手机,呆呆凝望。
她目光无法置信地向下,定在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
他稳稳站在那,穿过夜色和漫天坠落的光点跟她对视,柔声说:“宝贝,哥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