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拖油瓶,人呢,总得为自己活。】
女人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看着指尖与铁棍只有毫厘之距。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间。
被男孩紧紧握在手中的棍棒猛然向上抬起,不偏不倚地越过女人手臂。
——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带着微微颤抖地、用力地砸在她头顶。
砰。
沉重闷响声陡然响起,如同闷雷响彻耳畔。女人的动作随之一顿,被红血丝覆盖的双眼不敢置信地大大瞪圆。
最终软绵绵瘫倒在地,伴随着铁棍摔落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旁白说到一半便发出大串乱码,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里偶尔夹杂着几个汉字音节:【这——噼啪——这不可能!怎么会——呲啦——怎么会这样!】
它无法接受。
先是林妧冲破午夜限制,之后这个完全不起眼的小龙套居然又打破了绝对无法违背的人物设定。如果它有真实的身体,恐怕脸蛋已经被打得红肿不堪了。
但他们俩只不过是被剧情玩弄的对象而已,怎么可能——
【警告!警告!剧情出现严重偏离,中枢系统暂时无法处理数据,请及时进行修复!呲——请及时进行修——】
在机械故障的杂音里,旁白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耳边安静的空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心安,林妧捂着小腹靠在墙上,一言不发地与安乔对视。
他穿着单薄的牛仔外套,从过于宽大的领口中露出一块满是疤痕的肌肤。原先被她卷好的衣袖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遮住两只小小的手掌,一双骨瘦嶙峋的小腿却暴露在寒夜的冷风里,止不住微微颤抖。
在整件衣物的衬托下,安乔显得格外瘦小。可就是这样一个苍白、无力又瘦弱的男孩子,
为保护她而举起了沉重的武器。
——冲破这个世界重重法则的禁锢,违背强制性的人物设定,只是为了保护她。
“姐姐,我都想起来了。”在漫长的沉默后,安乔忽然微微笑起来,碧绿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原本清澈悦耳的声线里多出几分喑哑,“原来这里只是一部电影啊。”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块,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林妧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发问:“‘想起来’
是指……”
“是之前很多很多次的轮回。”
他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眼睛里却黯淡无光:“每当有不同的人进来这部电影,我身边的剧情都会重新启动。姐姐,这个世界重启了不知道多少次,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带我逃出来的人。”
因为冲破电影限制,他得以成为独立于剧情之外的个体,也从而记起了曾经无数段被抹去的、重复的记忆。
曾经独自蜷缩在浴缸里时,懵懂无知的小鲛人总会抬头仰望,从头顶小小的窗户里窥见碧蓝晴空与天边洁白柔软的云。
鸟儿唱着歌飞来,又一声不吭地匆匆离去,万事万物都在不停息地变幻,只有他一直停留在那个囚笼般的房间里。
大部分人都没有进入他所在的房间,毕竟“怪物”与“疯女人”这两个名词足以吓走许许多多的探索者。至于那些极少数偶然见到他的人,要么露出惊恐或贪婪的神情,要么直白地拒绝带他逃亡的请求——没人愿意带上一个拖油瓶。
他多想从那里离开,可直至这一刻才陡然明白,被困在这栋公寓是自己既定的命运。他永远也无法逃离枷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被折磨的人生。
男孩神色微敛,低垂的眉目看上去像春水般温柔:“姐姐,别怕,我会保护你走到最后,直到电影结局的时候。”
在那之后,他会继续如往常那样陷入一次又一次不变的轮回,在黑暗房间的狭小浴缸里度过无数个重复的日日夜夜。
可那并不重要。他对此早已习惯,林妧却并不属于这栋诡异的大楼,她理应拥有更为平和的人生与广阔的未来,而非被困在这一隅之地。
他说话时带着安慰的笑,血丝却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逐渐占据眼眸。就在视线即将被水雾模糊时,安乔望见不远处的林妧安静向自己走来。
“笨蛋。”她轻轻抚上男孩头顶,柔软的掌心散发出温暖热度,“明明自己也害怕得浑身发抖……如果感到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在沉寂已久的夜色里,她近在咫尺的声音带着丝丝热气萦绕耳边,比晚风更加飘渺不定,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柔柔地化掉。
怎么能这么温柔呢。
即使身处无比凶险的境遇里,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波动,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声安慰,温柔得好像一场梦。
而事实是,在电影宣告结束后,林妧也的确会变成一个远去的梦境,与他再无相见的可能。
男孩原以为抓住了希望,能与她一同逃离这栋被死亡笼罩的公寓,结果却发现自己只是个电影里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注定无法从此处逃离。
他多想离开啊,和姐姐一起。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落下来,掉在地上化成剔透玲珑的玉珠,破碎时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响。他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