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谢清黎一眼,“你给姓陆的看诊了?”
谢清黎摇摇头,“阿珩请了太医署的人来,已经给她看过了,说是子宫损毁,不能有孕。”
她上一次给陆若檀治喘鸣的时候,就被扣了好大一个屎盆子。
再加上看到萧珩对陆若檀温言细语,她就更不愿意多此一举了。
景仲蓦地哼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走,去看看。”
谢清黎不明就里,还是跟着景仲,一起回了客院。
老夫人已经知道了陆若檀的情况,此时正抱着陆若檀痛哭,李氏站在一旁,暗暗地抹眼泪。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这么年轻,连夫家都没找下,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了呢!”
陆若檀泣不成声,埋在老夫人怀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夫人,别说了。只要珩哥哥能平安无事,我这条贱命,又有什么可惜的。”
“你就这么不心疼自己,将来我下了地府,该怎么面对我的兄长啊!他最疼爱的孙女就是你,偏生我却没照顾好你。”
老夫人松开陆若檀,睁着泪眼看向萧珩,“若檀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妹,你就是对她有气,也不该让她受伤啊!”
萧珩细长的眼尾上挑,夹杂了几分沉郁,“若檀出事,没有任何人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阿晟出事,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们了。她为了你伤了身子,你还不打算给她一个交待吗?”
正说着,她突然看到了景仲,立刻想到了什么,朝着谢清黎说:“你不是也会医术吗?你祖父还在的时候,太医署治不了的病,你也能治。连梁州的瘟疫,也是你开的方子。你快来看看,若檀的伤,还有没有办法能挽救了。”
谢清黎没有说话,看了萧珩一眼,正打算拒绝,就听师父嗤笑了一声。
“可别了。上次我徒弟给她看诊,治喘鸣之症,不就被她赖上了,硬说被下了毒?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一个交代都没有,又想白用我徒弟的本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又看了一眼满脸哀求的陆若檀,硬着头皮对萧珩说:“好好好,你祖父一走,我说话就不管用了是吧?人命关天的事情,让她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她都推三阻四地摆架子!”
萧珩敛眸,看了谢清黎一眼,突然走到她的身边,对老夫人道:“祖母,举手之劳这个词,从来都是帮忙的人说的自谦之词,而不是提出请求的人,强迫别人的蔑视。”
谢清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萧珩竟然会帮着她说话,一时间五味杂陈,心酸又感动。
她以为,在萧珩心里,陆若檀的安危,会比她的意愿更重要的。
老夫人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像是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竟然站在谢清黎的立场,来反驳她。
李氏赶紧上前,轻声安抚道:“母亲,既然两位太医都说了,若檀伤了底子,只怕让清黎来看,也不会改变结果。眼下还是要想个法子,安顿好若檀的后半生才是啊。”
老夫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哼了一声:“既然若檀是为了阿珩,才伤了身子,不能生育的,自然该由阿珩负起责任。”
斩钉截铁的态度,由不得萧珩反驳。
谢清黎的心一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萧珩淡淡地说:“有一名刺客被抓住了,等审出幕后主使,我会给若檀一笔钱,让她衣食无忧。”
虽然是陆若檀硬要跟着他,一起去皇家林苑,也是她自作主张,挡住那一剑的。
但是萧珩说不出推卸责任的话。
这是他能想到的,给陆若檀最好的安排。
陆若檀一直缩在老夫人怀中,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到萧珩的话之后,啜泣了一声,“我这个样子,只怕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没有婚嫁的女子,死后连祖坟都进不了,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姑奶奶,您就让我死了吧,我再活下去,也没有盼头了。”
老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再看萧珩的时候,眼神坚定:“我也不逼你,等这一年的孝期过了,你就把若檀抬成平妻。哪怕养在府里,当做表妹对待也好,总得给她一个去处。”
“我会安排好若檀的归宿,就不牢祖母费心了。”萧珩深深地看了陆若檀一眼,牵着谢清黎出了门。
老夫人只当他是要说服谢清黎,让她接受陆若檀,也不计较,温和地安抚着怀里的陆若檀。
院子里,谢清黎沉默,等着萧珩表态。
景仲却没打算给萧珩这个机会,从袖子里掏出一管小小的银杆毛笔,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到了谢清黎面前。
“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徒弟和她平起平坐!清黎,你干脆写封休书给他,师父带你游山玩水,不受他们的窝囊气。”
萧珩蹙眉,眼神暗了暗,“清黎,我能处理好,给我些时间。”
谢清黎抿抿唇,面上一片震惊,实际上心里早已慌乱得不行了,“你会娶陆若檀吗?”
只要他说不会,她就相信他。
“弱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