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浮也就是随口问一句, 毕竟能在薛家主宅做事的人,很少有冒失鲁莽者。
哪知这么一问,厨师的脸色刹时间便白了, 艰涩地答:“没、没有什么事。”
这下薛浮反起疑心了。
他身边跟随着的保镖不仅是身手好, 全权负责保卫薛浮的安全, 因为以往职位的关系,还兼着抓内奸间谍这类的本能,当场就给厨师扣住了。
下手又重又迅疾, 厨师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一阵酸疼,“啊”地一声喊了出来,额上瞬间便挂上了汗,满眼惊恐地看向薛浮。
那副模样看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心怀不轨的本事。
薛浮微抿了抿唇,让人将厨师带到一处隐蔽地。
薛大少爷目光沉郁,那双不见底的黑眸落过来时,仿佛叫人看见深渊, 又好似全身上下都无所遁形。厨师两股颤颤,差点尿了个裤兜,就听大少爷开口:
“你想瞒着什么?”
厨师依旧嘴硬:“没有……”这句话刚落, 他又被薛浮淡淡瞥了一眼。薛浮好似没什么追问的兴趣, 只是在属下侧身微微弯腰靠过来的时候, 在他耳边随意交代了什么。然后那位身形极其高壮的保镖直起了身,目光扫了过来,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恶意味。
这会厨师才是真的吓尿了,急促地几乎带着尖锐破音了,“不、不敢隐瞒!我说, 我说——”
“是,是家主的事。”说出这句话时,又有一滴汗水从他额尖滑落。厨师白着唇,战战栗栗地交代出本绝不该被人言传播出的秘事来。
其他人听到和薛正景有关,都下意识垂首,恨不得退避三舍。
而薛浮从开始游刃有余的平淡神色,也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他微微皱着眉,“这些事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厨师哪里还敢把今天的事泄露给其他人,光是他“出卖”家主都是要命的事了。他嘴巴耸搭着和快哭出来差不多,五官都纠结地拧在一起,“是、是。”
而即便遣人离开后,薛浮还是难掩心中震骇。
他的手下意识按压在心脏处,缓缓吐息着。
薛浮不信鬼神之说,不相信薛慈的鬼魂会回来……哪怕他此刻其实很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真的有鬼魂存在。
但是理智很快反驳了感性上的妄想,薛浮只是惊异于,薛父为什么会有这样堪称错乱的表现。
或许父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无动于衷。
薛浮飘过这样一个念头。
但他下一刻,又觉得有些荒谬和绝佳的讽刺起来。
……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死者长已矣,在人世间的一切懊恼、悔恨,都与薛慈无关了。
也再没有所谓的偿还。
·
在所有人都对薛正景的异常噤若寒蝉,生怕透出去一点风声的时候,薛正景倒是疯得更厉害了。
薛氏例行的股东会议上,除了掌控绝对霸权的薛正景高坐座首,他身边,倒很显眼地再摆上了一张座椅。
介于薛正景的地位,其他人心里倒是很有数,知道要论能和薛正景平起平坐的人,在座各位里是没有的。还以为那是留给薛大少爷的位置,毕竟作为薛家长子,未来的继承人,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结果薛浮来了会议室,只看一眼,还是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原本的猜测又有些摸不准了。
薛正景最后入场——倒是没迟到。
面前的巨幕光屏开始投映出近来决策的几例案例,会议有条不紊地开始,无非是总结这段时间的工作效应,重新检视流程。至于真正的决策大权,还是掌握在薛正景手里,又哪里会和其他人讨论。
那让人尤其在意的、薛正景旁边的位置,也一直空在那里。
倒教人心里更迷茫。
走完往日例会流程后,会议也没有立即解散。薛正景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错,声音都显得比平时温柔一两分。他调回了最开始那项投资案,开始细细分析那其中关窍玄机,拆分的极为易懂。
旁人陪听着,倒也发现了,薛总这是给人上课呢。
至于给谁上课,那还用猜吗?能让薛正景这种人物细心答疑解惑的,也就薛大少爷一个了。
薛正景又教学的十分精绝,哪怕是那些老油条们也沉心在脑中默记,心想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能蹭一下薛正景的课。
他们都想着把握这样一个好时机,又没人敢冒昧地盯着薛正景看,自然不曾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薛正景根本没对着薛浮讲话。
他是对着身边的空座位讲的。
也就离他最近,又知晓些内情的薛浮发现了。
他微微蹙眉,略微出神模样。
直到会议将要结束,诸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哪怕是那些老狐狸,也不得不承认薛正景手腕实在厉害,从他这能学到些东西。也难怪薛正景脾气虽坏,地位却极稳固。
这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