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们的目光垂下去,落到自己按住妹妹脑袋的手上。他妹揣着手手没动静,被他按着也不吭声,跟糯米白团似的无害又可爱。
可不就一副被欺压的小模样吗?
池澈顿了一下,立马松开手,再次力证自己的清白:“哥哥就是跟缨缨闹着玩,绝对没有欺负她的意思,更没有虐待!”
小学生一脸我不信,警告他道:“既然来到寿河村的地盘,我们都会盯着你的,要是再敢欺负缨缨,我们就把你赶出去!”
池澈正想说自己的也是这里长大的,瞥见他们气势汹汹的目光,不由好笑,配合地发誓:“哥哥要是再欺负缨缨,任由你们发落。”
小学生们这才肯放过他,各自回家。
李老头池澈也是认识的,在李家又挨了一顿数落,天快黑了,兄妹俩才拉着行李箱上山。
池澈摇摇头道:“缨缨,你怎么不帮哥哥说说话呢,哥哥都快被骂死了。”
池缨鼓着两腮,还是气呼呼的:“哥哥就是欺负缨缨了。”
池澈看她气成这样,终于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声道歉,又拍着胸脯保证下次不会再这么干。
池缨慢吞吞往上爬,小声嘀咕道:“狗改不了吃屎……”
最近天气渐渐热起来,这都傍晚了,半山还是没什么凉意,然而越靠近道观,越觉得冷,好像前面是什么冰窟。
池澈搓了搓胳膊,取出一大一小两件衬衫外套,给自己和妹妹各自穿上,疑惑道:“天黑了也不至于这么冷啊,怎么回事……”
池缨大眼睛骨碌骨碌一转,没吭声。
等到了道观前面,气温就更低了,池澈这才发现,所有低温都是从道观散发出去的,好像里面安装了什么大型制冷设备。
池缨从兜兜里掏出钥匙,把锁打开。
嘎吱一声,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跟外面茂盛的山林不同,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鸟虫小雀,甚至连花草都是枯萎的。
池澈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拿出两件更厚的外套罩上,直后悔没带两件军大衣过来。
一进道观的院子,看见院里数十年如一日的古木小桌,过去那些回忆便纷至沓来,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池澈裹着外套朝寮房过去,往前轻轻一推,果不其然,老头还是没有锁门的习惯,只是那股冷意好像更加重了——
门开了,还没进去,池澈就跟一只从地里钻出来的惨白水鬼对上眼,整个人僵住。
他喉头动了动,面色僵硬。
水鬼成功把他吓到,却出不去,觉得无聊。等看见门外的小家伙,眼睛一亮,立刻哭丧着脸叫喊:“小大师,您可终于回来了!”
池缨笑眯眯地摸摸头:“鬼鬼有没有乖乖的呀?”
水鬼使劲儿点头:“乖,我可乖了!”
想当初,池缨刚把他扔进大阵离开的那会儿,他还没有这么狗腿,然而将近一年过去,就算有再大的不甘,也在这片阵法的方寸之地中消磨成了期盼——他期盼着小祖宗能再次回来,把他放出去!
好好一个水鬼不在河里找替身,被困在一间屋子里当冰窟,像话吗!
不,不对。
如果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再也不找替身了……当初小祖宗就是在河边泡脚,被他当成替身拽住,才由此开始了他悲惨的一年。
水鬼悲泣。
池缨听的他的话,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儿进了屋子,池澈也跟在她后面进去,尽量忽视掉半个身子埋在土里,幽幽盯着他打量的水鬼。
等看到榻上眼熟的老头,他心里那点恐惧怕冷感慨,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老头头顶瓜皮帽,带一副圆墨镜,花白的胡子修成山羊状,像个算命瞎子。他盘坐在床上,看着跟多年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皮肤苍白发青,明显已经远离人世。
池澈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垂下脑袋低声说了一句:“老头,对不起。”
池缨腕上镯子里的金光缓缓动了动。
池澈心情复杂。
妹妹说他气运好他是信的。离家出走没受过太多苦,入行一年就一炮而红,哪怕是将要威胁到性命的时候,妹妹也及时赶到了。
但若是能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离开道观。
早知道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他就会在他的期许中好好学玄学道术,正常读书,最后这几年一直陪着他。
看着老头的尸体,池澈鼻子有点发酸。
把他养得这么大,走的时候他却没在旁边,不知道有没有被骂白眼狼。老头应该挺伤心的吧。
道完歉他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老头的尸体,过会儿又觉得难受,去院里透气。
池缨今天已经出够气了,把哥哥干的坏事儿忘干净。
寮房里冷气太重,见哥哥出去,她也抖抖小身子,跟着跑出去。
她小声说:“哥哥又想爷爷了。”
池澈硬着头皮道:“什么叫又,你哥根本没想过他好吗?”
池缨歪歪脑袋:“可是哥哥刚才跟爷爷道歉了。”
池澈恼羞成怒:“道歉是因为以前做了错事,又不代表思念。”
池缨瞅瞅他的表情,笃定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