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主人的自觉。
齐道一抱着女儿径直进去,看见这一幕,沉声道:“我来了。”
小家伙揉揉眼睛,从瞌睡中醒过来,眸光干净发懵。
齐道一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了口气,抱着女儿冷然坐下。
“上次的事情本尊办到了,你们却给溶溶动手脚,简直小人行径。快把她体内符文消掉,否则本尊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池缨还是瞌睡,掰着腿儿盘坐下来,稳住底盘免得栽倒,交涉的事情留给局长叔叔。
向文轩笑道:“与其说这件事,道一真君倒不如先说说渡罪教。渡罪教的教徒遍布各地,上次你是如何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的?”
“本尊说过,这是门中秘术,没有必要告知别人。”
“那让渡罪教的人全部消失也是你们的秘术?”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齐道一沉起脸:“向局长这是什么意思?”
向文轩缓缓摇头:“没什么,只是渡罪教分散各处,连灵侦局都只能束手无策,如今却一夜间全部消失。除了贵宗的秘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况且,令千金似乎也跟渡罪教有些渊源。”
提起女儿,齐道一心间再次涌出怒火。
小家伙却仿佛眯够了,没等他发火,瘪嘴儿开口:“坏蛋已经活的够久了,又偷阳寿,缨缨能直接送她去地府的。”
要不是渡罪教的事情还没厘清,隐患太大,她才不会跟坏蛋浪费时间呢。
池缨气呼呼地抱起小胳膊。
齐道一眸光一凛。
池缨的能力明显超出了他的预估。从很久之前开始,当他的信徒被轻易剿灭时,他就该察觉到她的不一般,然而直到现在,他才认真地注视起了她。
一切都晚了。
他悲观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应对她,因为她早已超脱了人的范畴,甚至比仙还让人难以理喻。
她的存在简直太突兀了。
齐道一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千年前他就比不上她,只能捡她不要的东西,如今她才五岁,竟然比当初更加强大……
向文轩在旁边看着,扶了扶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道一真君看向小家伙的目光完全不像在看一个孩子,而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他出声提醒:“道一真君。”
齐道一收回目光。
向文轩缓缓道:“我们注意到渡罪教中虽然有恶徒,但绝大多都是受到蛊惑才引出心中恶念,这些人就算坎坷,也本该平安的度过一生,碰上这种事情,何其无辜。”
“没有人能全然无恶念,就算做了错事,也该交托国家制裁,对于这些人,我们需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齐道一漠然道:“本尊如何知道。”
气氛僵持。
池缨忽然问:“是你做的吗?”
齐道一对上她就难以忍住怒气,冷斥一声:“莫要血口喷人!”
池缨很讨厌他,从见到第一眼就讨厌了,她竖起小眉毛,回呛过去:“坏蛋恼羞成怒了!”
齐道一狠狠攥起拳头。
池缨磨磨小米牙,恨不得把黑白叔叔叫上来教训他,但是地府里的叔叔阿姨从来不管活人,胡子叔叔很疼她,也不会把小本本给她看。
他们不能上来,她就把人送下去!
池缨鼓鼓两腮,不跟齐道一辩驳了,径自念起口诀。
齐溶溶体内的符文很快浮出体表,带着炽盛的金光将她包裹。剧烈的疼痛再次将她唤醒,她惊恐地看向自己渐渐腐烂的身体,以及逐渐透明的魂体,怕到近乎失声:“父亲,父亲,救救我啊!”
她身上背负了这么多命债,从未想过会有下地狱的一天!
她不能下去!
齐道一头一次露出惊惶,试图挽回,然而小家伙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她闷头念咒,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说出真相。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
她不像成人那样会权衡利弊,会被所谓秘密永远掣肘,她的耐心是有限的,所以无计可施时,她会用最简单的办法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
齐道一目眦欲裂。
齐溶溶的身躯一点点腐烂,魂魄一点点透明,会客室里很快冒出恶臭。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厉鬼。
栖华真人大骇,目露惊疑,他身后带着的两个弟子更是吓呆了,注视着他们所谓的祖婆,带着惧意连连后退。
齐道一眼睁睁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消失,失声痛哭,他抱住女儿腐烂的尸身,像是在拥抱自己仅存不多的自尊。
他再一次输给了这个人,甚至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无尽的怨愤和不甘自心底丛生,怒火很快裹挟了他的心脏,叫他窒息,寂静的夜里,狂风忽然从窗外呼啸进来,吹起他黑色的道袍和长发。
“……青琅!”
他怒视着池缨,袖袍猎起,带着满脸狠戾俯视她:“一千年前,你救了苍生,却灭我齐家满门,如今又当面杀了我的溶溶,我齐道一,在你眼中到底算得了什么!”
……说什么哦,看起来精神不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