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街区的拆迁动作很大,这时候没什么环保要求,无需喷水,屋宇倒塌时漫天灰尘。可那些围观的人却最喜这等气势,每当屋宇要倒塌时,便跟着一起喊。
“要倒了!”
“要倒喽!”
“很快啊!”王曾站的很近,屋宇倒塌后,气浪卷着灰尘迎面扑来,他不闪不避,让李献也不好躲避。
“咳咳咳!”王曾咳嗽一阵子,摸了一把脸,爽朗大笑,“当年监工时也是如此,许久未曾经历,觉着恍若隔世。”
“对这里不好。”李献指指肺部。
“肺腑?是了,人把这些尘土吸进去,自然不好,那些人整日吸着……”王曾突然发现那些在拆迁的民夫竟然都带着羃。
“免费给的。”李献笑道:“三层,不戴就赶出去。”
“这么严苛?”王曾蹙眉。
“刚发了羃下去,便有人带回家给自家娘子或是女儿用。工头禀告,我便令人每日开工前查看,谁不戴就停工,三次不戴解雇。”
李献指指心口,“挣钱也得讲良心。”
“可先前老夫见你呵斥一个商人却声色俱厉。”王曾说道。
“这等大工程,动动就是钱,手漏一下就能让人吃饱。”李献叹道:“规规矩矩做事的商人,会成为李氏长期商业伙伴。不老实的一次过,触犯规矩的,一律解除合作。”
“杀伐果断,果然是大将之风。”王曾对随从笑道:“多年后史册记载,某年某月,王曾遇献,识其不凡,倾力助之。就这么几句老夫心满意足了。”
李献莞尔,“您过誉了。”
“一点都不过。”王曾正色道:“老夫不知你要在此弄什么,这两个街区历来都是汴京的伤疤,朝中为此颇为头痛。你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便是一功。”
“那要不……您建议给我发个牌子?”
“什么牌子?”
“金牌。”
“伱把老夫剁吧剁吧碎了,弄个人牌可好?”
王曾指指他,“奸商!”
可当日朝中议事结束后,王曾却提及此事。
“定远侯此举也算是立了大功,太后,官家,臣以为当赏!”
“这是挣钱。”吕夷简的声音有些阴柔,“商人行商,偶有利国者也是顺带。若人人都赏赐,岂不滑稽?”
“可鼓舞商贾行善。”
吕夷简是王曾举荐上来的,刚开始吕夷简对王曾颇为尊重,许多事也会寻他商议。可等吕夷简站稳脚跟,手握的权力越来越多后,对王曾的态度就变了。
疏离中带着戒备。
王曾性情如火,自然见不惯这等人,开口就喷,说吕夷简忘恩负义。吕夷简只是淡淡一笑了之,看着王曾暴跳如雷。
吕夷简微笑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行下效,天下商人怕是又要弄些把戏出来了。”
王曾大怒,“哪怕是有三成为真,对大宋也有莫大的好处……”
太后出言劝阻,可王曾竟然挽袖子,看样子要饱以老拳。
“王卿!”太后喝住了王曾,随即令各自散去。
“大娘娘。”赵祯觉得有些遗憾,“其实吕夷简打不过王曾。”
“为何?”太后问道。
“吕夷简如今廋的一阵风都刮得走。”
“咦!”他不说太后还真没注意,于是太后出了大殿。
前方吕夷简步履矫健,走动间,衣袍飘荡,看着洒脱不羁。可仔细一看,却是身体撑不起官服。
“竟这般廋了?”太后讶然。
宰辅的身体也是皇城司关注的重点,张景被召来,说道:“半年前吕相便开始少食。”
太后捂额,“老身想到了什么……”
赵祯说道:“上次定远侯说了什么病症,吕相问了几句,好似吃多了会如何。”
太后拂袖转身,“廋点好!”
李献就希望来福能廋点,可每当到了饭点时,它便叼着自己的碗跑到厨房外面等候,你若是不赶紧给它打饭,它便会用爪子敲打饭碗。
“这狗成精了。”严大啧啧称奇。
杏出来了,先给狗大爷弄了一碗吃食。用猪心肺熬煮后,加了撕碎的炊饼,看着颇为不错。
“开饭啦!”
杏探头出来喊道。
护卫们列阵等候,文彦博见了笑道:“像是要上阵厮杀。若是家中人再多些可不得了。”
当初有武将以军法治家,弄的一家肃然。没多久老头子便掉水里大病一场,有人说是仆役在水池边抹了油,但最终不了了之。
可见人最不喜约束。
李献便是如此,早些年他也上过班,还是两班倒,没几年人就熬成了小白脸,有人说再熬下去就可以去演鬼片了,李献果断辞职去做生意。
工地还在拆迁,拆迁完毕后还得要平整地面,很繁琐,耗时不短。
所以李献除去在墨学授课之外,便在家休息。赵祯偶尔来了,见他在树下打盹,书卷盖着脸,秋阳从树枝间落在他的身上,斑驳的就像是一个老神仙。
“今日有人说大战起,当是文官统军还是武人。许多人说文官。”赵祯揉着来福的头顶,来福往主人那边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