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是被逼死的。
“有人给他带了话,什么话不得而知。范遥随后呆坐了许久,半夜隔壁人犯听到了哭声,并未在意,天明时就发现人死了。”
沈从带来了此事的经过。
“入狱后嚎啕大哭的人比比皆是,可范遥意志坚定,能令他半夜哭泣,唯有家人。”李献突然有些同情范遥。
“此人才干不差。”李献觉得若是多历练历练,范遥也能独当一面。
至少,比以后的韩琦强。
“先生。”韩琦进了值房,“这是学生的文章。”
李献接过一看,是自己上次出的题目,令学生们观察月球后写感想。
韩琦在文章开头描述了满月时月球的外观,用词讲究,观察入微。接着笔锋一转,他通过月球上的阴影提及了当下的大宋。
光明之中,暗斑比比皆是。
这是比喻大宋繁华底下的问题多如牛毛。
最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必须革新!
“不革新,大宋必亡!”
年轻的韩琦看着意气风发。
后来,他跟随范仲淹行新政时想来也是如此。
好水川一败,从此韩琦就彻底变了个模样。
“此刻你的任务是读书。”李献把文章递过去。
“先生……”韩琦一脸期冀的等着他的点评。
“谁都知晓大宋需要革新,连吕夷简都知晓。可如何革新这是个大题目,不是热血沸腾就可以挽起袖子大干一场,会扑街!”李献摆摆手,不准备给他解释这些。
“弟子以为,不尝试怎么知晓会失败呢?”
“这不是过家家,一旦失败的后果你可想过?”李献摆摆手,让他滚蛋。
韩琦倔强的不肯走,“弟子以为,早一刻革新,大宋便多一分生机。”
啧!
李献有些头痛,“做一件事之前,要全面评估此事开始,经过,结束,收尾……开始如何施行,会遇到什么阻碍,如何克服那些阻碍。若是遇到强大阻力该怎么突破?若是遭遇重大挫折该如何收场……想过吗?”
韩琦:“……”
“这叫做预案。”李献叹道:“不做预案就跃跃欲试弄什么新政,老子如今也算是修生养性了,否则定然要毒打你一顿。滚!”
韩琦喜滋滋的出去,遇到赵思聪就笑。
“哎!吃蜜蜂屎了,有啥好事?”赵思聪拦住他。
“刚学了一招。”韩琦笑道:“先生果然是多才,以后我还得要多多骚扰才是。”
“伱是如何求教的?”赵思聪问道。
韩琦说道:“我说家中有堂妹颇为美貌贤惠。”
赵思聪心痒痒的进了值房,晚些,在李巨子的喝骂声中狼狈滚了出来。
“狗曰的韩琦!”
两个街区被拆平了,大车往来不绝,民夫们戴着三层羃在清理搬运废墟。
“地沟尽数填平。”李献指着泛着黑水的地沟,“先撒石灰,再填土。”
范集说道:“如此太麻烦了。”
“所谓的病,多从此处来。”李献说道。
“是。”范集对自家郎君的才学毫不怀疑,听闻疾病从脏污处来,随后便令人采买石灰,把各处污水沟都填了。
隔壁街区看着很热闹。
李献带着王贺等人过去查看,就见一群衣着锦绣的男子正冲着此地百姓说道:“一家六百贯,童叟无欺。搬了家,钱就到手。契约一成,先给三成!”
这个街区虽说也有半数是茅屋,但零散却有不少殷实之家。
“问问主持的是哪家。”李献觉得很有趣。
下午去墨学时,王贺打探到了消息。
“是王氏。”
“哪个王氏?”
“王珣的叔父家。”王贺说道:“那人叫做王启,父辈曾为官,到了他这里没考过科举,便在家耕读。”
所谓耕读早就变味了,最早时候的耕读是真种地,一边种地一边读书,日子苦不堪言。到了汉唐时,耕读就是一种炫耀。
家中良田无数,仆役成群,这也是耕读。
“王启一直在寻发财的机会,看到郎君拆迁顺遂,便动了心思。他事先便放了话,准备拆迁后建造宅子售卖。”
看样子房地产要提前开启了……李献苦笑,“这是我的罪过。”
“巨子!”王启拱手,笑吟吟的道:“此后大家便是邻居了。”
“好说。”李献看了他一眼,淡淡回应。
王启呵呵一笑,“可否一起饮酒?”
“没空。”王珣恨不能弄死李献,他的叔父请客,八抬大轿李献都不会去。
“巨子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启冷笑。
他事先去问过侄儿王珣,王珣说李献此人是儒家大敌,让他谨慎行事。
王启却不以为然,这不是他一人的生意,背后不少权贵豪商都有投资,所以他怕个什么。
“滚!”李献蹙眉,没有心思敷衍此人。
“粗鄙!”王启冷笑,“忘了告诉巨子,汴京城中权贵豪商都说了,这两个街区的宅子无人会买。原因巨子可知?”
李献叹息。“上杆子求虐,你贱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