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碰到落单的商人。
一小串铜钱被丢在他们面前,文彦博说道:“带我去流民最多之地,这钱便是你们的了。”
“贵人这是要作甚?”泼皮却没拿钱,一个看似四十多岁的泼皮涎着脸想拿,被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捂着头退了回去。
曹倚感受到了敌意。
“给他们一条活路!”文彦博微笑道。
“贵人说的活路……”泼皮头子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来,站在他的身后。
“知晓镇远城吗?”文彦博在试探。
“李巨子的镇远城?”
“对。”文彦博心中一松,“镇远城百废待兴,急需人口。”
他选择说实话,而不是说什么让流民去享福。
“去作甚?”泼皮头子问道。
“种地,做工,每月有钱粮。”
当初镇远城内部有人说给流民一口吃的,他们便会感恩戴德,哪用给什么钱啊!
但李献毫不客气的呵斥了这等言论。他说,若是没这个条件也就罢了,既然有条件,那么就该给报酬。
泼皮头子说道:“请。”
有人捡起铜钱递过来,泼皮头子接过,带着文彦博等人去城外。
“西贼来时,他们被关在城中,每日吃一顿,如今西贼跑了,他们被赶出城,有一顿没一顿……”
城西之外,就像是废墟般的一大片区域就是流民聚集地。
茅屋,破烂的帐篷,泥屋算是高档建筑,若是有一间破木屋,便是皇宫般的引人注目。
那些流民正茫然在外面或是坐着,或是站着,有人说话,有人懒洋洋的发呆。
一群孩子光着脚在边上奔跑打闹,几个女娃在一旁玩丢石子游戏……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性:面带菜色。
泼皮头子带着他们进去,顿时就引发了那些流民的狂欢。
“可是找人做事?贵人,我啊!我杨老三力气大。”
“我只求吃饱!”
“给三张饼,不,两张,小人能干一整日!”
泼皮头子骂道:“都特么的闭嘴!”
文彦博愕然发现此人竟然有些威望,流民们明显老实了许多。
“这位是镇远城李巨子的人。”泼皮头子指着文彦博说道:“李巨子你等都知晓……”
“就是此次打的李德明逃窜的那个李巨子嘛!我们知晓。”
“对,就是他。李巨子如今在镇远城弄了个基业,需要人口去种地做工,说好了有钱粮。愿意去的,都去!”
泼皮头子说完,大步走到边上一个妇人身前,把那串铜钱放在她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妇人赶紧叩首,身后的男孩冒头出来,嚷道:“娘,真是铜钱呢!”
曹倚这才发现妇人是个瞎子,她伸手抓住铜钱,一脸狂喜。
泼皮头子走过来,“多谢了。”
“你就不担心我们是骗子?”曹倚问道。
泼皮头子看了他们身后一眼,“小人这双眼能认出贵贱,能让州衙的人小心翼翼跟踪之人,岂会是骗子?”
曹倚忍着没回头,“那你为何把钱给了那个妇人?”
泼皮头子说道:“她的夫君便是边军,去岁战死。小人不知什么道理,只知晓谁在护着小人,小人便护着他!告辞!”
曹倚站在那里,突然自嘲道:“原来,我竟不如一个泼皮。”
“巨子曾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诚哉斯言。”文彦博走到妇人身前,俯身道:“跟我去镇远城,镇远城必将奉养你天年,你的孩子将成为墨学弟子……”
妇人抬头,眼神茫然,“贵人莫非说笑?”
“我用文氏之名发誓!”文彦博莫名觉得心酸。
妇人狂喜,一把将身后的男孩拽过来,推到文彦博身前,“求贵人带着我儿去镇远城,只求给他三餐,若是能让他读书,奴每日必为贵人祈福。”
“你也去!”
“奴看不见,是废人呢!”妇人平静的道:“城中驱逐流民,奴愿为奴为婢都没人要,不敢拖累贵人。”
“镇远城不差你的粮食。”曹倚眼睛有些红。
“果真?”妇人伸手摸索,抓住了文彦博的脚踝,文彦博用力点头,“巨子说过,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妇人抬头,突然松手,捶打着胸口,呯呯作响。
撕心裂肺的喊道:
“我的大郎,他就这么活生生饿死了,你们为何不早些来啊!”
文彦博低下头。
“是,我们来晚了。”
……
一个个流民围拢过来,文彦博解释了镇远城关于流民的政策,一切都由官方提供,他们需要做的是耕种,或是做工,听从调配。
“我出来时,那些俘虏正在为你等修建屋子,你等一去便有住所。至于粮食,此次我军突袭西贼粮道成功,留下了不少。加之从庆州弄到了一些,不必担心,能吃饱。”
流民欢呼了起来。
“走!”
那些流民背着包袱,牵儿带女汇入人流。前方便是百余骑兵,路上还有端献族的骑兵接应。
那个男孩牵着瞎眼母亲,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