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
新任知州是林思,上任之初,他便展露了自己不偏不倚的态度……彼时吕夷简尚在,在对镇远城的态度上,林思按照事先的约定行事,该给的物资,吕夷简的人来阻拦,林思直接把人赶出去。
吕夷简临走前却对他颇为温和,甚至还说庆州在林思的带领下必然会蒸蒸日上。
可背过身,吕夷简却对冯硕笑道:“太后令此人来接掌庆州,便是想给李献方便。可此人刚愎自用,看似立场中立,骨子里却格外清高。清高的人自傲,自傲的人会格外看重所学。”
林思是儒学子弟,自然把儒学视为自己的根子。而墨学在他的眼中就成了歪门邪道,甚至是邪魔外道。
吕夷简一走,林思就大刀阔斧的在庆州施政。
整顿吏治,清查田亩,一时间引得百姓高呼林青天来了。
“这个林思看来不错。”
文彦博再度来到了庆州城,目的是接洽最后一批物资。
赵思聪带着麾下随行,担任护卫。
“小文先生,看人,你还差些意思。”他们站在州衙对面,赵思聪双手抱臂,纨绔气息浓郁。
“哦!你且说来。”文彦博笑道。
“庆州城中有我家的旧人,他说林思决断不容下属质疑,哪怕是错了,也得错到底。小文先生该知晓此人是什么性子了吧?”
赵普虽然去了多年,但赵氏依旧是大宋名门,有不少门生故旧。
“刚愎?”文彦博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请见。
林思看似温和,但眸色中却带着一缕不屑一顾,文彦博心中一个咯噔。
“该发运的自然会发运,告诉定远侯,不必催促。”林思整理着案头的文书,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再有,镇远城那边的赋税……”
文彦博:“……”
赋税是个禁忌话题……按照大宋律法,镇远城是该交税。但镇远城身处大宋之外,多方默许了李献不交税,用于建设镇远城。
没想到林思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林思抬眸,“怎地?镇远城不是大宋的?”
……
“知州刚愎,那么,便让他和镇远城对上。”
“李献以为来个林思,庆州便能对镇远城俯首帖耳?荒谬!”
“……”
几个官员在看着林思的值房。
早些时候,他们有意无意提及了镇远城一直没交税的事儿。
刚愎的人,容不得别人一点质疑……林思一来就抓吏治,整顿田亩,显然是想在钱粮上做文章,弄政绩。
既然如此,便投其所好……镇远城不交税,知州你管不管?
刚愎的人,必然好面子!
架秧子的架秧子,说此事艰难的苦着脸。
几个人一起做戏,成功把林思的面子撑了起来。
现在,文彦博在里面该坐蜡了吧!
门开,文彦博洒脱走出来,对几个官员微微颔首,随即走了。
没呵斥。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晚些,一人借着公事进去,发现林思依旧是那个模样,但眼中多了怒色。
……
“赋税?”
“对。”
“哦!原来是这个。”文彦博笑眯眯的道:“李氏此战失利,想来距离下一次出击不远了。镇远城右侧便是盐州,盐州若是出击,我镇远城危矣,还请林知州到时候拉镇远城一把!”
盐州是李氏直面大宋的最前沿,驻军万余,若是盐州出兵,镇远城就该头痛了。外面的田地要不要了?高马城要不要了?
农业和商道一毁,镇远城也就离死不远了。
伱要收税没问题,可镇远城面临威胁时,庆州是不是该出兵增援?
可庆州本身的兵力不算多,自保有余,至于增援,那是肉包子打狗……无数次过往战例说明了一件事儿,面对李氏最好的手段就是防御。
出兵,不可能!
可不出兵,你有什么资格收镇远城的税?
文彦博看似在微笑,可眼中却多了冷意。
他断定,林思不会成为镇远城的奥援。
走出值房的那一瞬,文彦博希望林思能暴怒,可惜没有。
林思暴怒,便把双方的矛盾公开,当汴京得知消息后,太后会想法子换个知州。
回到镇远城后,文彦博禀告了和林思的交涉过程,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林思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李献身上还带着奶香味儿,他看着文书,说:“说实话,对墨家有好感的士大夫有没有?有。可却少。哪怕是范仲淹这等君子,对我墨学依旧敬而远之。宽夫,在他们的眼中,这是道之争。明白吗?换了谁来都一个样。”
“道……”文彦博说道:“弟子明白了。”
儒家讲的是修,修身,修心,先把自己变成君子,再去学习如何治国平天下。
墨家讲的是行,学了我墨家的学识,你就得去实践……春秋时他们用生命去实践,这一点令儒家惊为天人——一群撒比,一群疯子!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太后的心思是好的,但却忘了一点,不管是范仲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