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烫的茶水就算隔着衣服也立刻传来了足够的热度。
茶盏在他身上滚了一下,又因为他后知后觉、没什么用处的避让动作在他手臂上磕了一下,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往旁边一滚,倒空水的茶盏咕噜咕噜滚到墙角去了。
声音过于沉闷,甚至没有传出这个屋子去,外面围着看中洲土产的婢女一个也没有惊动。
易桢的神经紧绷着,某个瞬间甚至隐隐出现了耳鸣,眼见着茶盏滚到一边去,眼前男子的衣服被茶水沾湿,立刻上手用袖子去擦,碰到滚烫的触感之后有些慌了:“是开水,郎君你快把衣服给脱了,皮肤烫坏了会和衣服沾在一起的……”
她觉得自己演技超神,一点破绽也没有,去脱他衣服的动作十分自然,慌乱又急促,动手能力也很强,上手就直接把他的衣领给扯开了,露出大半个肩膀。
就算是一眼看过去,只见他皮肤白皙、肌肉线条流畅,被茶水烫到的地方微微发红,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任何疤痕,心中一沉,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而是自然而然地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掩上去,一边转头要喊婢女来——
然后就被捂住嘴了。
“别、不喊人,我不是他。”很短的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说话者过于慌乱,甚至出现了太低级的语法错误。
易桢只觉得自己方才因为过于兴奋而浮在半空的魂魄又落回了身体里,激动到战栗的心脏越跳越快,然后她发现自己手上抓的衣袍,是白色的。
纯白色。在姬金吾的审美体系中,永远没有地位的纯白色。
她还说过,根本无法想象姬金吾穿白色是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
杜常清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窘迫的时刻。
他只是微微一晃神,沉溺在她如渴死者的鸩毒一般诱人的美貌中,然后就被误会得彻底,被言娇语涩地唤来了一声“郎君”,甚至衣服都给她脱下一半来。
被当成兄长了。
因为长得很像,而且这么自然而然地去碰她的脸吗。
他不是要去摸她的脸,不是要去轻薄她,他只是担心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理由根本说不出口。荒谬。
兄长平常也这么去碰易姑娘吗?易姑娘会这么唤他“郎君”,然后帮他换衣服吗?
诸多思绪在他脑中纷纷扬扬地落下,羽毛一样落在水中,一点水花都没溅出来,只有波澜无限,往外推去。
门开着,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地和嫂嫂挨得那么近,甚至衣服还抓在她手里。
不能让她叫人,被人看见的话就完了。
这是杜常清的唯一一个念头。
可是等他捂住她的嘴、强制她停下喊人的动作,场景又变得更奇怪了些。
衣衫不整地把她拉在怀里,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心怀不轨的同胞弟弟企图染指兄长的妻子。
怀里的美人又软又香。
甚至是装作自己兄长,刻意让嫂嫂误会,待到衣衫不整的时候,再一语道破“我不是他”。
好恶劣。
过于恶劣了。
易桢浑身僵硬,她都还没想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双眼睁得很大,目光灼灼,定在他脸上。
杜常清一点一点放开她,也不顾肩膀被烫到的地方开始微微发痛,可能要破皮留下烫伤疤。
对,非常奇妙,这对双胞胎要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烫伤疤。
他匆匆把湿掉的衣服拉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方想起要解释自己怎么在这里:“兄长嘱咐我来看看燕燕,还有,托我给嫂嫂送把防身的匕首。贸然进了屋子,冒犯嫂嫂了。”
白衣沾湿之后非常糟糕,他肩膀流畅的线条异常明显,因为胸膛上也被泼上了热水,锁骨下的皮肤隐隐能看见。
易桢想起上次他盯着那盏残茶的幽深眼神,也不觉得他做出“趁没人在,伸手摸摸嫂嫂的脸”这种事非常突兀,但见他脸都红了,硬撑着表情不要全垮下去,只想着是小孩子鬼迷心窍不懂事,不知道该说什么,与他相对无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
“那、那我把门关上,你换件衣服?”这么穿着湿衣服出去也不像话。
她话一出口就觉得糟糕,这话实在有些不知轻重,约莫她心绪激荡,如今脑袋都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