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坐上火车的那一刻,楚婉才意识到,这一趟,自己是真的要出远门了。
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光是想一想就知道不容易,可她还没来得及担忧什么,就见他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
她就只用带上自己的介绍信,别的完全不需要操心。
顾骁买的是卧铺车票,车厢喧闹,可拉上卧铺门,车间里头就安静了。
上下左右一共四个狭窄的床铺,楚婉一时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位置,求助地看他一眼。
顾骁还以为她怕生人:“我刚才问过,列车员说这车间里只有我们,不用不好意思。”
楚婉知道卧铺的价格肯定比一般硬卧的价格高不少,十多个小时,不少乘客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听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安慰,她悄悄在心里嘀咕,就他俩,更不好意思了。
但转念一想,他俩不是夫妻吗?
都是夫妻了,等回到军营,也就是住一块儿的,现在难为情,倒显得她莫名其妙。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楚婉的脸颊飘过一抹绯红,时不时理一理床铺,又给行李箱腾腾位置,反正非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他们俩一寻思,默契地同时坐在了下铺。
还是面对面那种。
四目相对,楚婉:……
他俩虽然已经是小俩口,可果然还不太熟……
好在小俩口虽然不熟,可待在一块儿,自己能给自己找乐子。
相互一个眼神,就悄悄地小鹿乱撞。
到了饭点,顾骁带着楚婉去餐车车厢吃饭。
她这才知道,原来火车上的小炒这么香!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比从前待在宁玉村的时候要自在愉悦很多,饭后他们分头简单洗漱,就差不多该歇下了。
回到卧铺车厢,位置上已经配了暖壶,顾骁拿出茶杯,给她泡了一杯花茶。
楚婉吹了吹杯口,四溢的茶香滚着热气,弥漫在小小的车间里。
等凉一些,她喝一小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你睡上铺。”顾骁说,“上铺干净。”
楚婉看着他:“你呢?”
顾骁指了指下铺:“我就在下面,放心。”
楚婉脱了鞋,扶着去上铺的小梯,白嫩纤细的脚轻踩上去。
忽地,胳膊被他扶了一下。
楚婉回头,低垂着眼帘看他。
依稀像是回到他们初次见面那天,顾营长给她指了窗外的路,轻松一跃跳窗之后,他伸出手。
当时他眸光冷冽不耐,像是觉得自己家来了个天大的麻烦。
可现在,他心甘情愿。
楚婉不自觉笑了。
顾骁抬手扶着她的臂弯,忽地抬眼,看见她唇角甜美的梨涡。
心神像是猝不及防地晃了一下。
夜深了,楚婉睡得很深,花茶的香气仍回荡着。
而下铺,顾骁躺在这窄窄的卧铺上,结实的小臂枕着后脑勺,怎么都睡不着。
稍稍侧耳,听见她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
心思更加静不下来了。
……
翌日清晨,列车窗外辽阔的原野闪过,太阳缓缓升起。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楚婉脸上,她的手轻轻捂住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
“起来了?”顾骁温声道,“给你买了早饭。”
楚婉睡得懵懵的。
乌黑浓密的发丝散乱在肩膀上,惺忪的睡眼轻眨,打了个哈欠,双眸湿漉漉的。
再下一刻,看见窗外的风景,她睁圆眼睛:“我们快到了吗?”
“下午就能到。”顾骁低笑。
这是第一次,他归队的路程不再来去匆匆。
步调逐渐放慢,每一分钟都值得好好感受。
……
而另一边,此时成湾军区,大家都在讨论顾营长即将带回来的媳妇。
不管是顾营长的战友,还是战友家属们都知道,这些年,各种主任、团长、政委不知道给他张罗了多少回相亲。
对方都是不错的女同志,从文工团女兵到军区医院的医生护士,哪个不是要其他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
而且,大家也都是对顾营长情况知根知底的,清楚他帮忙抚养战友遗孤的事,也接受这一点。
然而,顾营长愣是一个都没去见过。
熟悉一些的领导,他就跟人家打趣调侃,不熟悉一些的,就随意找个理由搪塞。
整个军区的人都以为他就是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边,可没想到,人家自己把媳妇带回来了。
这会儿家属院里几个家属围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
“顾营长那媳妇会不会是家里给安排的?包办婚姻那种?”
“你觉得顾营长能愿意听家里安排?而且他这次是回村探亲,回的还是以前纪连长的老家,就算是包办婚姻,也不可能由纪连长的家人包办吧。”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岁岁和安年太难带了?他总不好老让方主任帮忙照顾……”
几个家属坐在院子里一合计,估摸着顾营长也不是真想娶媳妇,只是农村姑娘肯定比城里家境优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