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景象将他吓了一跳。
圣人倒在地上,双眸几乎瞪出眼眶,正死死盯着他,嘴唇嗫嚅着吐出微弱的声音,唇角挂着血迹,地上是一大口呕出的血。
“父皇!”他惊叫一声,忙蹲在圣人身边,又望向韩青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不是你要的吗?”韩青湖浅笑道,“你都已经在外头布置好了,让我助你这一把,现在又何必在你父皇面前惺惺作态。”
圣人不可置信地看看三皇子,又看看韩青湖,断断续续道:“你……你们……”
“我们?陛下觉得呢?”韩青湖走到三皇子身后蹲下,双臂一圈,轻轻圈住他的腰,柔声道,“殿下,你答应过我,来日你登基为帝必不会委屈于我,可别忘了你的誓言。”
三皇子被她语风一吹,心中微荡,脱口道:“不会忘的。”
韩青湖又是一笑:“那还不动手?”
地上的圣人已又咳了口血出来,气息稍顺,灰败的脸上布满怒色,朝三皇子道:“你竟然与她……与她……”
“父皇,青湖这般年轻,你怎忍心让她陪在你身边?你老了,已经不成了,也该退位。”三皇子回手握住韩青湖的柔荑道。
圣人勉力抬手:“你这忤逆子,可知这毒妇安的是叫我绝嗣之心,你现在出去,让人将她拿下,我便下旨将帝位传于你……”
“你信他吗?”韩青湖抚过三皇子的脸颊。
三皇子摇头:“我信你。”
圣人不再期待三皇子,转而又往殿门处爬去,费尽全力道:“来人——”
门口的宫人听到微弱声音,不太确定地问:“圣人可是唤人?”
“不曾。”韩青湖代为回了句。
三皇子已经捂住圣人口鼻,韩青湖自袖内摸出匕首塞入他另一掌中:“杀了他,这帝位便是你的了。”
三皇子手却又一抖:“杀……杀他?”
“不敢?”韩青湖反手团住他的手,将那匕首牢牢握住。
“反正……他也是将死之人,不必亲自动手……青湖……”三皇子摇摇头。
“等他死太慢了,不如干脆些!”韩青湖笑笑,握着三皇子的手将匕首往前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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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冷刀锋没进圣人胸口,宋星遥的双眸被林宴的手蒙住。
“别看。”林宴抱着她道,他脸上如覆霜雪。
目睹一切的宋星遥只能勉强保持镇定,任他捂住自己的眼,道:“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宫闱剧变,若是让人发现他们躲在这里,一个也活不了。
“殿下应该快来了,再等等。”林宴道。
三皇子纂位的计划长公主早有预料,他离开太液池前往紫宸宫应该逃不过赵幼珍的眼,她正等着他发难,好借口拿下他,只是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三皇子竟会下此狠手。
“不对呀?”宋星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青湖怎会同三殿下合谋谋害圣人?这毒局从一开始就是她与赵睿安所设,为何……”
她先前见三皇子纠缠韩青湖,还当只是三皇子一厢情愿,可今日再见,青湖与三皇子明显已勾结在一起。
林宴被她一语点醒,思前想后,将近日种种串联一起,眉头顿时大蹙,只道:“三皇子中计了。”
中的是韩青湖的美人计。
圣人身体早就亏空,根本挨不过八月,韩青湖下了重药,为的就是让朝中上下知道圣人身体好转,如此一来,因为刺杀五皇子的证据落在长公主手中的三皇子,生怕圣人知道真相要治罪于他,而他不论才能还是远见均比不过赵幼珍,狗急跳墙之下动了杀机,打算纂位,与韩青湖不谋而合。
所以近日长安异常动向,都为了这一夜准备。圣人暴毙,他是理所当然的继位者,将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大明宫。
只不过,他低估了韩青湖。
韩青湖挑在这日杀圣人,除了是替韩家报仇外,也为了帮一个人。
“青湖在给赵睿安造势。”
林宴一语落地,殿外忽然传来匆促脚步声,宫中禁卫与大批人马赶到。
“怎么这么快就来人了?”三皇子惊道。
韩青湖却起身,将发间簪钗往下拔,一根根扔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三皇子抛下父亲尸首问道,他身上已染满血迹。
韩青湖不语,又将鬓发拨乱,撕开衣袂,声厮力竭地喊起:“快来人——三殿下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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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赵睿崇弑君纂位,不仅会引发长公主与他之间的争斗,也会令长安彻底大乱,赵睿安是东平藩王,以“勤王护驾”为名,才能挥军长安,名正言顺攻入帝京。而此番恐怕他的大军已在路上,也许有一部分已秘至长安城外,只等韩青湖这一句话。
这步棋埋得很早,从韩青湖被送入宫中那日就已经生根。
赵睿安的心计,已深到令人背脊发凉的地步。
宋星遥一想起自己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心里便不断冒冷气,原来以为十里烟火的算计已是极致,却不想伏笔一重又一重,从相识的最初就已步步为营。
“我带你出去。”外头已经生变,刀刃铮然之音响过,殿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