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贝勒府得了俩嫡出格格,第二天全四九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这回还不怪老百姓八卦,而是天刚亮那会儿人七贝勒就在府门前那条胡同里铺满了鞭炮,从天微微亮一直放到天光大亮,连九门巡城的兵吏都惊动,全跑过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明儿去吃酒,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胤祐那天疯了一样往回跑,连招呼都没跟旁人打一个,巡视永定河回来之后皇上却只是随口说了儿子两句,连罚个俸禄意思意思一下都没有,众人便明白这是皇上真惯着七爷了。
这份恩宠旁人瞧着眼红,被惯着的正主却暂时顾不上,得了两千金的胤祐,从孩子出生第二天起就开始张罗洗三。洗三那天楚宁去了,那架势大得哟,光给孩子洗三的盆就比厨房洗菜的大盆还要大。
不光大,人七贝勒还给下了要求,非让胤祺这些伯父叔叔们想法子把盆给添满了才行。当时胤祐那嘚瑟又贱兮兮的样子楚宁这会?儿还记得,最后要不是把俩孩子抱出来当挡箭牌,那天几个当哥哥的就非得让胤祐见见红不可。
“都准备好了,明儿就是老七准备个澡盆我也能给他添满咯。”洗三就把场子摆得那么大,明儿满月楚宁怀疑胤祐能把整个贝勒府都摆满桌子。以往最是矜贵的贝勒爷,这回只要是够得着的人家又乐意来的,胤祐就没有不发帖子的,喜得下边那些官员奴才们够呛。
“你就别挤兑他了,老七也不容易。”胤祺作为跟胤祐关系最亲近的兄弟,胤祐的心思他自是明白。“自从纳喇氏怀上孩子,他就没一天安心过。”
“怕纳喇氏生孩子艰难,又怕孩子像了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去年有一次喝醉酒,他拉着我说恨不得是自己来生这个孩子,到时候要是孩子好便罢,孩子不好他就能掐死孩子,左不过是自己送孩子来的世上,就自己再亲手送孩子走。”
“不是,你们这些皇阿哥小时候在宫里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老七这性子也忒极端了些。”胤祺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楚宁还觉着老七不错啊,还能这般替自家福晋着想,思想境界简直超前几百年,等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楚宁就只
剩翻白眼了。
“你不懂,整个员外郎府也就一武姨娘作作妖,十好几年都不带换一个的能作到哪儿去啊。”真不是胤祺非要瞧不上他塔喇家那些小动作,实在是宫里长大的孩子看惯了凶险,“也就能养出爷的福晋这般心思单纯的姑奶奶来。”
“怎么又拐到我身上了,不说老七呢嘛。”相处久了楚宁也知道自己在胤祺看来就是个空有一身一副利爪,却全都露在外边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小笨蛋,哪怕这个小笨蛋每次都比他聪明他也依旧这么认为。好在楚宁习惯了,在胤祺自带滤镜的情况下,自己就安心做个聪明的小笨蛋好啦。
“怎么不是说老七,这么说吧,你觉着武姨娘有多?蠢,宫里那些个奴才们就有多?狠。别看如今规规矩矩,捧着你跟捧着祖宗一般,当年我们还没长大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老七身子不好请假多?,学得就慢一点,上书房里的师傅管得严,老七慢这么一点就老挨罚。上午一罚下午骑射就得跟着耽搁,一天的功课不做完又不成?,就因为这老七受了多?少冷眼,连带他身边的哈哈珠子日子都不好过。”
胤祺想起那时候就忍不住感慨万千,“那时候后宫娘娘都年轻,正是争宠的时候,谁也不敢插手上书房的事就怕被抓着小辫子。老七吃那么多?苦头成?嫔娘娘也只能眼瞧着,稍微越矩就有奴才嚼舌根子让老七更不好过,那些年除了我跟四哥偶尔替他扛一扛,真就没人能拉他一把。”
“我最记得有一年冬天,上午的功课下午他才赶完,教骑射的师傅又不肯通融一二。那天我跟四哥一直等到天黑才把他从马背上扛下来,下来腿都走不了路。就那样了还有太监过来说箭筒里的箭还剩了几支,是不是要再上马背补完。”
胤祺想起当时那场景和胤祐惨白一张小脸到现在还来气儿,“是,师傅说的是要把箭筒里的箭射完为止,可那些奴才也就是笃定?了老七年纪小又不被看重,他们才按着规矩这么来挤兑他。这事若是换个人,换成我或者四哥他们就不会?上前来添堵。”
“宫里那些太监奴才,许是在宫里久了都是小气又尖酸。
哪怕你是主子,能有刺你心尖一下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老七心思本就细一些哪能听不出那奴才话里的意思,愣是把我俩推开又翻身上马,咬牙把箭筒里的箭全练完了才算了了那天的事。”
胤祺说完这故事转头看着楚宁,“你说,就在这么长大的主儿,能受得了自己孩子又跟自己一样身有残疾吗。”
“那他们就不怕以后被你们罚啊,你们那会儿再小也总是要长大的嘛。”楚宁听这故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真,哪有为了一时暗搓搓的痛快,就敢这么挤兑主子的。
“怕什么,等我们长大能当差的时候,他们活没活着都说不好。你以为紫禁城里那么多?太监都能踏踏实实活到老?”胤祺说起这个浑不在意,除了那些能往上走的,谁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奴才。
“都怪你,说得我还怪心疼的,干脆我再让霜儿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