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碰撞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拜师礼成。
陆钦已经致仕,但帝都有不少人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事迹。
他收镇国公世女为徒的消息传回帝都后,在私底下引发不小震动。
陆钦的知交好友,如两三个月前在洛水之畔为陆钦送行的翰林学士沈唯,心底唯有高兴,觉得自己的好友总算打开心结再次收徒,他不需要担心好友晚年孤苦,孑然一身无人照料了。
但陆钦在京城的政敌可比好友多多了。
一些政敌心思活络,在考虑陆钦这人和镇国公府搭上关系后有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有!
陆钦的为官思想很清晰,那就是觉得今人之法走到了尽头,当有所改变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再简单总结,那就是两个字——“变法”。
他教导学生,肯定会把自己的思想和追求都一并教出去。学生和他朝夕相处时,肯定也会深受他的影响!。
如果这个学生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短时间内影响还不大,政敌们可以等他的学生出仕后再好好对付。但现在这个学生不是普通人啊!
他们敢随随便便出手对付,不说过不了镇国公傅岑那关,就连陛下和太后那一关都不好过。
那怎么办,只能从源头切断,让陆钦没办法收镇国公世女为徒。
这个小小御史,就是投石问路的石子。
他激起小小水花后,其他官员立马撸起袖子跟着下场。
一个说:“陛下,文武官员相争由来已久,现在陆大人要收镇国公世女为徒,臣斯以为其别有用心。”
坐在上首的元永帝正当壮年,五官英挺,不算特别俊秀,但很是耐看。
说话的官员被这么一噎,败退回官员队列中。
另一个官员手段更狠,他直接说镇国公世女在湘城那边长大,没有长辈女性教导,不利于她日后成长。他想请旨,让元永帝将衡玉请回帝都,住在宫中由太后娘娘教养长大。
——收徒就收徒,让你们只有师徒之名,没有师徒之实不就好了?镇国公世女还年幼,在京城里多待几年,她哪里还能记得陆钦是谁?
元宁帝似笑非笑,“是吗?那旨意拟出来了,爱卿送过去给镇国公?”
想把傅岑膝下唯一的孙女带回京城,真当镇国公府败落了,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傅岑头顶上动土?
说话的官员抬手擦擦冷汗,讪讪一笑。
官员们上蹿下跳,已经被衡玉打过预防针的元宁帝在上方看着,就跟看一堆猴子耍猴戏一样。
官员们闹得狠了,元宁帝就耍无赖说一句:“爱卿去镇国公面前和他好好聊一下这个问题?”
这……谁敢啊!
镇国公赫赫威名都是战出来的,如果他们这些官员当真站在“大义”二字这边,还!还有胆子去说服傅岑,但现在他们的私心一个比一个重,去镇国公面前说话,分明就是在自讨苦吃。
熬到下朝,元宁帝去探望太后,顺便把今早的事当作趣事告诉太后。
他冷笑道:“这些人啊!”
“之前的事,是朕委屈陆卿了。等过段时间时机成熟,朕定要想办法再把陆卿调回内阁。”
朝堂上这场闹剧,发生在拜师之礼前,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拜师大典的进行。
拜师礼一成,衡玉就正式成为陆钦的亲传弟子。
短时间内,她会先留在甘城,跟在陆钦身边启蒙学习。
为了方便教学,陆钦打算好好测试一下衡玉目前掌握的知识水平,以及他弟子的天资有多高。
在测试前,衡玉问:“老师觉得,一个最天才的人,当是何种程度?”
她需要掂量掂量老师的接受能力。
陆钦笑,“我本人自幼过目不忘,应该勉强算是世人眼中的天才,不过只有我知道,书山学海的路途有多遥远坎坷。”
“最天才的,大抵是生而知之的那一类人吧。”
衡玉板着脸,“老师谦虚了,过目不忘者当世能有几人。那老师觉得,我算是哪种程度的天才?”
陆钦起了些开玩笑的心思,“玉儿能言善辩,时常语出惊人。我与你接触时日并不算长,只知晓你在琴之一道天赋极高,一点即通,凭此就能算是一介神童。”
他话语微顿,“你这么问我,总不会是个生而知之、受上天眷顾到极致的天才吧。”
衡玉眉梢微挑,略带稚气的脸上夹杂着意气风发,“老师还真说对了,上天肯定极度眷顾我!”
她掰着手指数,“生而知之也就算了,还出身高贵,虽然父母与城池共存亡,可家中长辈待我都十分宠溺,拜的老师也是举世难寻的人物……”
数到后面,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陆钦:“……?”
十分难得的,衡玉从陆钦脸上看到可以称之为“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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