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东吴已经知道汉国的重大变故。
此次的兵马调动,大有深意。
如果魏国兵犯汉中,他们马上就能兵进永安,浑水摸鱼。
这种背后捅刀的事情,他们在十几年前就做过了,轻车熟路。
当然,如果魏国没有犯境,东吴就可以说:此次的兵马调动,只是加强长江沿线的防御,防止魏军出襄阳南下。
边关危急,而且是刘禅命众臣上殿,姜维自然不敢迟疑。
起身欲出,魏延却摆了摆手:“不必管它,继续喝酒。”
“这……恐怕不妥吧?”
“屁大点事,去了又能咋样?”魏延一脸的不屑,把姜维摁坐在案前,目光转向魏容,“我与伯约全都喝醉了,没法上殿议事,就这么说。”
“明白,明白。”
魏容嘿嘿一笑,退出大殿。
“唉!”
姜维摇摇头,还是有些犹豫。
魏延这家伙,连刘禅的口谕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其他的文武大臣了。
他没有知心的朋友,在军中不讨人喜欢,完全是自作自受。
“伯约……”
魏延摇摇晃晃走到身前,拍拍姜维的肩膀,“不论朝中还是军中,全都是胆小鼠辈。大汉真想克复中原,还得本将与伯约……嗝……”
魏延好像真的醉了,一屁股坐在姜维的旁边,苦涩一笑,“三日之内,不是费祎就是宗预,必会奉命出使,向那江东鼠辈求和……嗝……
“咱们再想建功立业,终究是黄粱一梦……”
这话一出,姜维沉默了。
诸葛亮与魏延,在北伐的战略上确实存在分歧,但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从派系来说,两人既是朝中元老,更是坚定的主战派。
身居高位,一文一武,正好压制朝中的主和派。
而今,诸葛亮一去,主战派就只剩魏延一人,难怪他黯然伤神。
猛然意识到,这家伙在装醉——主战还是主和,他在等自己表态。
历史上的姜维,肯定是坚定的主战派。
只不过,历史上的诸葛亮死后,魏延又因“谋反”被诛灭三族,姜维再也没了后盾。
在那之后的十几年,蒋琬和费祎先后担任大将军,两人都是坚定的主和派,死死压制着姜维。
其间,姜维确实有过好几次北伐,但都是“与兵不过万”的小打小闹,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直到十九年后,直到费祎遇刺身亡,姜维才真正登上历史的舞台。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汉国,已经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局面了。
而那时的魏国,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国力和军力比现在更加强盛——仅仅南下伐蜀的魏军,就达十八万之多。
在重兵伐蜀的同时,魏国还能在襄阳与合肥布下重兵,防止东吴趁虚而入。
这就是一个“矿”与九个“矿”的分别:时间拖得越久,“矿”多的一方就更加强大,“矿”少的一方就更加羸弱。
魏延虽是主战派,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主战,仅仅是建功立业的志向,或者说,为了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
不论目的如何,至少,他是自己坚定的盟友,是自己强大的后盾。
而他,刚刚失去了主战盟友,孤独无助,失魂落魄,正需要另一位主战的盟友并肩同行。
“大哥,丞相这一去,军中士卒情绪低落也就罢了,你这堂堂的征西大将军,怎会连普通士卒都不如?”
“呵!这能怪我?
“你看看蒋琬和费祎,再看看李福、马齐、李譔、张表,看看杨戏、谯周、董允和郭攸之。
“你看看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
“咱们回朝听封之时,车骑大将军吴懿、后将军吴班、征西将军袁綝、镇北大将军王平,不都留在汉中伺机北伐么?”
“伺机北伐?”魏延不屑地啐了一口,“他们留在汉中,不过是防止曹魏南下。
“真要北伐,他们敢联名向陛下请旨么?
“他们的奏表,能送到陛下手中么?
“就算送到了,蒋琬和费祎又会同意么?”
怒斥间,魏延唾沫横飞,就像受了欺负无处诉苦的小怨妇,姜维只能苦笑。
从本质上说,魏延的愤愤不平,其实是“文官”与“武将”话语权的不同。
其实,这个时代没有严格区分“文官”与“武将”,但论朝堂上的话语权,在外征战的将军,肯定比不上舞文弄墨的文臣。
再从一千多年的历史来看,武将被文官陷害者多不胜数,却罕有武将陷害文官的案例。
没办法,文官整日在朝堂,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也有足够的时间勾心斗角。
侥幸穿越一场,姜维实在不甘心碌碌无为。
始终认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得改变汉国的命运。
要改变汉国的命运,就得开疆拓土,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不想战,不敢战,咱就想办法逼他们战。”
这话一出,魏延马上就醒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