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院子,是个四方形露台。
边上种着水培荷花莲子什么,水里头还有鱼游来游去,地方不大但颇有雅趣。
一众中老年人面前摆了好几张实木桌案,角落里还有个人满脸陶醉地弹着古琴,丝毫不将这些前辈争执放眼里。
几个看上去是领头地位老者正在争执不下。
文人素来对自己作品自己一切有迷之自信,如果不是对手真正优势到了极致,真正让他感觉压倒了自己,便绝不会服输,坚决认为自己最棒棒。
哪怕这些德高望重老者们也不例外,甚至他们对自己更自信骄傲。
二舅奶带着一众小辈进来,大舅爷爷看见就招手:“二弟妹你快过来看看,这书法今天是不是我发挥得上乘些,写得最好?”
“今天精神头好,难得写出了几分笔锋,有两分游走神龙意境,这老不死竟然说他好些?”
“你看他这瘦金体写得软趴趴,无菱无角,一点也没有宋公半分风骨,还好意思跟我比?”
老爷子已经年过七十,再两三年该八十大寿了,是整个家里最年长,一身褐红色唐装,头发花白,却也精神奕奕,说话中气十足,他忙着计较谁输谁赢事情,没注意到其他小辈,朝弟妹抱怨不停。
二舅奶已经习惯了,也无语。忙走过去,认真看了一番,放在一块比较是五张字帖,是出自不同人之手,他们这些人今天开展比斗书法主题比斗瘦金体、
作为宋徽宗时期一度稳压书法界,流传千古字体,到了今日仍极受人喜爱,大老爷子也不例外,他学习瘦金体多年,是他拿手书法之一,今天又感觉写出了手感,有两分精进,谁知道拿出去,却没稳得第一,姓钱这老东西,硬说他不好看,还没他二弟好看,更没他自己好看。
这把老爷子气坏了。
也不看看自己写什么狗屎。
这些沉浸于书法老爷子争执起来别人轻易是融不进去,插不进话,但倒还给二舅奶几分面子,二舅奶一手小楷独步文坛,是出了名大才女,她对书画一道皆有很深造诣。
二舅奶虽然热衷于心平气和,惯常做调和角色,但不意味着她会偏袒谁,书法这种东西,虽然喜好比较主观,但也有其评判标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要另辟蹊跷,往里面加点自己笔画或调调,也行,那你就开创自己字体,否则在规定了字体传统斗书法评判中是出格,不是好字儿。
她仔细看了下,本来看到大哥字还眼睛一亮,细看之下却有些皱眉,最终叹息了声,说确另外两人字比他好些。
“大哥今日兴许兴奋过头,字体有些出格,风骨是有了,却少了两分瘦金凌厉,瘦而带肉,肉有了,瘦字不足,您看看这边边角角,是不是不够味儿了些?”
慕曳这时也不知不觉走到了二舅奶旁边,她跟着看了下,二舅奶确很有造诣,眼神也犀利,一下子就指出个中点儿。
有时候人在兴奋时候,容易创造出属于自己东西,但在书法上就会显得过于孟浪,一不小心就出格了。
老爷子皱眉看,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没说话。
他输了。
但同时又兴奋起来,他今日写时就有一种突破瓶颈感觉,仿佛书法一道又有精进,虽然写出瘦金体被评出格,却也不是坏事,说不定他能创造出属于自己字体。
果然,二弟妹也笑着说:“这幅字帖大哥可要收起来?若是不要就给我吧,虽今日斗书法输了,却自有其妙处,我收藏起来欣赏。”
大舅爷爷大笑一声,“随你。”
这时转过头来,才看到几位年轻小辈。家里那些孩子都不意外,只是目光在祁远祁生和两个孙媳妇脸上看了下,意外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笑骂指着祁生:“你这小混球就怕被我和你二舅爷爷逮着,打死都不敢上门一步,今天胆子大了敢上来?”
祁生讨好地笑笑,走过去要环住老爷子肩膀,他自来如此,跟长辈也当兄弟一样,老爷子嫌他没德行,把他手推开了,“今天就在家里吃饭,住上一晚,我和你二舅舅跟你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
祁生笑眯眯说好。
二舅爷爷在一旁将几张字帖收起来,也道:“见过你二舅妈了?”
祁生苦着脸,二舅妈比二舅爷爷还恐怖。
他努努嘴,“在后面呢。刚挨了一顿,连我媳妇也不放过,我解释我媳妇名字,她嫌不端正,还给我纠正了几句,现场叫我背下。”
二舅爷爷笑了笑,“你多跟她学学才行,不正行。”说着两个老爷子看向慕曳和苏书,“今天你们两个也一块在这住,吃吃饭,跟你们舅奶奶舅妈说说话。”
大舅爷爷看大孙外甥媳妇穿一身淡雅旗袍,人气质也好,就是个古代大家闺秀模样,对她印象极佳,还嘱咐了句:“阿生媳妇,你别跟他学,小混球从小混账到大,你只管做好自己,把他也管住了就行,不要受他影响,闹人。”
这话老爷子不是第一个说,前头二舅妈刚说了一顿。
慕曳笑笑:“您说是。”
“不过最近他有些变化,不如舅爷爷考考他?”
祁生:???
看看老婆满脸茫然,他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