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谢琰清寻了个由头暂离蓬莱宫主殿,领着卫书懿去了较为隐蔽的别苑。 “你准备了许久,目标竟是寿康宫?” “正是。” 他不悦的蹙眉:“方才若不是你阻止,圣旨分明已经下了。做皇兄的妃子不好么?费尽心思,何必又要做伺候人的奴婢!” 卫书懿将袖中的火折子收了收:“他是帝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或者得不到?奴婢此番安排,只想在他心中留下更深的印记,为以后铺路,并非是避宠。”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便好。”谢琰清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警示意味,“你已不是卫氏嫡女,没有端着姿态做清高的资格,爬上龙床,是你唯一的出路。” “……奴婢晓得。” 短暂的沉寂之后,他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折叠过多次的纸,示意她打开看看。 褶皱重重里,记录着当时卫氏谋逆案的前因后果,包括朝臣各自的站队。 “当今皇后的母族,一贯就是那副忠君爱国的做派,恨不得立刻除去卫氏。唯一敢唱反调,并且要求父皇严查的,却是一个小官。” 她看向夹缝中的字:“正五品朝奉大夫曲文赫……” “那是当时的官职,现如今,曲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已经升为正二品中书侍郎了!” 卫书懿不解的望向他,得到了一句简单的解释:“皇兄最为宠爱的瑾贵妃,是他的女儿。” 繁杂的人物关系,前朝牵扯到的后宫高位嫔妃,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时,别苑外的草丛传来一声轻响! 谢琰清警觉的偏过头,扬声吩咐道:“此番被选进宫中,是你的造化!寿康宫不比王府,可以纵容你某些过失,必须要时刻警醒,好生伺候母后,明白了么?” “奴婢谨遵王爷的吩咐,定会全心全意侍奉太后娘娘,不辱使命!” 她自然的回应,同样提高了音量。 既是做戏,那肯定不能鬼鬼祟祟,必然要让那人听全的好!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离得远了,他才拂了拂衣袖:“本王得回去了,往后的路,全靠你自己,必要的时候,本王安插在宫里的人会帮你。” “谢王爷关怀。” 卫书懿目送他离开,再次隐于一片阴影中,借着火折子,迅速点燃那张纸。 焰火忽明忽灭,被抄家时,亭台楼阁也是如此被烈火吞噬。 梦魇时的声声惨叫,此刻又回荡在她耳边,眼见纸张化为飞灰坠落。她又踩上一脚,细细碾磨,渴望为全族平反的内心被撕裂,复而叫嚣—— “爹,娘,我定不会让大家枉死!通敌卖国的冤案,女儿会设法查清,还你们清白!” 蓬莱宫偏殿。 影卫躬身行礼:“陛下,今日受封的侍女,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敛王将她叫去训话,也只关乎太后娘娘。” 帝王把玩着掌心的耳坠:“八弟往日只送奇珍异宝讨人欢心,今日却送来这位不俗的侍女,甚是可疑。” “属下明白,会继续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下去吧。” 抛开对身份的质疑,他莫名觉得此女,有些…… 眼熟? 宴会次日,寿康宫里的子衿姑姑便将卫书懿领去了偏殿。 “太后心慈,特地为下人们提升了衣食住行的规格,这所宫殿就是你以后的住处。”顿了顿,她又解释道,“现在你是三等宫婢,初来乍到,只比洒扫宫女们高一个品阶,往后若得了太后青眼,继续晋升,也是可以更换住所的。” “谢姑姑提点。” 卫书懿轻装简行,拎着包裹走进屋子。 和她同住的还有三位宫婢,正在梳妆的最为俏丽,只是五官略显刻薄:“新来的?叫我轻罗便好。” “这位姐姐长得好生漂亮~”主动打招呼的长着讨喜的圆脸,语气娇憨,“我是画屏!” 剩下的那位行了平礼,淡淡道:“我伺候太后的时间最久,唤我银烛。” 她放下包裹,低头介绍自己:“我年岁大,就叫大家一声妹妹好了。贱名阿舒,初来寿康宫,往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太后没给你赐名?” “未曾。” “嘁……”轻罗冷哼一声,“原以为宫里来了个被抬举的角色,其实也就那样嘛~”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好在子衿姑姑掀帘走近,将一块木牌塞到了她的手中。 “今日事多,差点忘把这个给你。往后它就是你的名字,仔细别弄丢了。” “流、萤。” 卫书懿举起木牌,一字一句的读。 眼角的余光里,似乎还能看到轻罗忿忿不平的表情,还有画屏在捂嘴偷笑。 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平—— “喂,寝宫里的宝瓶没有擦干净,快去!” “诶,太后娘娘要的首饰怎么还没拿来?你去跑一趟!” “那谁,今天你做的活最少,就没给你留膳食了,忍一晚。” …… 轻罗从不叫她的名字,想方设法给她找麻烦,诸般行径,相比她在浣衣局受的苦,已经好上许多了。 所以卫书懿并不在意,老老实实的完成本职工作,也没有找人抱怨。 直到某个阴云密布的午后,轻罗又在发号施令:“银烛受了风寒,你去叫人过来看看!” 病了? 她最想接近的人,正是入宫时间最长又沉默寡言的银烛。这倒是天赐良机,让她有机会拉近距离,正式入后宫前,她还需要了解更多的局势信息。 卫书懿忙不迭出了门,为了赶时间,她循着记忆中的小道往前走,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拦住了去路! 不远处是座她未曾见过的宫殿,门外有成群的宫婢侯着,在不同公公的带领下,才敢托着锦盒鱼贯而入。 “嘶!” 怕惊扰贵人,她打算换个地方避雨,甫一转身,就撞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