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清派人将那几味药材辗转交到了温玉手中,在她顺着甬道回去的同时,就听见途中的宫人们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贵妃娘娘自从入了宫,那是受到陛下的百般恩宠,何曾这样哭过?不仅是陛下,就连我们当奴才的都心生怜悯。” “有听到什么原因吗?皇上一向宠爱贵妃,肯定舍不得让她落泪,宫里更不存在有人刻意顶撞贵妃,这委屈从何而来啊?” “具体的我们肯定听不见啊!总之就是哭了前半夜,后边许是累了,就听不见动静了。不过今早陛下离开之后,负责替贵妃梳妆的姑姑说了,她那双桃花眼呀!肿的厉害,都不能去凤鸾宫觐见了呢!” …… 宫人议论的话题,自然也会引起璟宁的注意。 没等温玉说明路上的所见所闻,就听见璟宁绘声绘色的描述:“皇上担忧贵妃娘娘玉体欠安,特地卸了她六宫的担子。还准许贵妃陪着太后娘娘礼佛,那是多大的恩赐啊!结果她好像会错了意,愣是在宫里痛哭不止,这可愁煞了皇上……” “你不去茶楼说书,简直是可惜了。”温玉踏过门槛,笑吟吟的拢住袖口,“我原先还待在王府的时候,偶尔上街采办,京城那些说书的,压根就不如你!” “诶?真的吗?!” “那是自然。”温玉指着正在忙碌的璟安,“你看你姐姐累的腰都弯了,有这兴致说陛下的传闻,不如去帮帮她?” “……哎呀温玉姐姐,我知道了,这就去!” 等到外间的人都各司其职,她这才进了内室,将小包裹放在了卫书懿的面前。 “姑娘,就是这些药材。我们是在桑榆轩煎药,还是去隔壁屋里?” “就说我在永巷落了病根,你只管看着汤药就行。”卫书懿拎起早就准备好的食盒,“熬好了,就装进这里,我们再去给她送一次晚膳。” 温玉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宇间的忧虑,不加掩饰。 她温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姑娘还是太过心善,换做是奴婢,害过奴婢的人,哪怕死在奴婢面前,五马分尸,奴婢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明白你的顾虑。”卫书懿握住温玉的手,再三保证,“我救她,只为真相。倘若她恩将仇报,我定双倍奉还!” “……好吧。” 距离上次去王常在小院里送膳食,已经隔了段时日。 宫妃不得宠,性格也不好,手底下的人自然会惫懒怠惰。仅仅一夜,院中的萧索更甚从前。 原先装模作样晃荡着打扫落叶的宫人,现在也不知跑去哪里偷懒了。 卫书懿推开门,里面自然没有负责伺候王常在的人。两个窗口大开着,深色布匹也被随意丢在地上,无人打理。 “你,你……是敏敏来了吗?” 王常在艰难的坐起来,从她四处摸索的动作来看,此刻,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全靠耳力来分辨四周的动静。 “温玉,你在门口守着,我有话跟她说。” “那姑娘小心,有事立刻叫奴婢!” 卫书懿将食盒放在落满灰尘的桌上,又挨个取出来,将那碗汤药端过去—— “是我,你先靠着别动,把药喝了。” “……什么药?!” “你不是说,等着我过来复仇吗?”她扶住王常在的身子,有意调侃,“那我手里正拿着毒药,你喝不喝?” 女子微微偏头,努力倾听她的话语。 随后摸向碗边,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 末了,又喃喃问道:“还有多久发作?” “我不知道。” “九鼎涅槃丹……你去替我找解药了?!谁给你的!”王常在变了脸色,茫然的挥动双手,试图抓住她,“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我联合别人,继续害你么!” 卫书懿看着几近失明的女子,心下不忍:“你原本可以这么做,但还是冒险去了永巷救我。为此,你被毒蝎蜇伤,被火焰燎伤,至今不得痊愈。告诉我,为什么?” “……我说了,完成与那人的约定之后,我就不会再做害你的事。他们什么德行,我比你更清楚!所以,那天我怕你出事,特地去了趟永巷,顺便救了你。” 她轻描淡写的回忆这件事,如同放生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卫书懿继续取来糕点,递到她手里:“那我也是如此,你救我一次,我也要还你一次,扯平了。这是你最爱吃的玫瑰酥饼,快趁热吃点。”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就是不想浪费药材,趁你还活着,赶紧喂你喝完。至于这些糕点,也是因为看不惯你宫里那群人,特地给你做的。” 王常在没有拒绝,双目失神看向正前方,小口小口咀嚼着酥饼,任由碎屑落在榻上。 卫书懿上前替她掸干净了,又有新的继续坠落。 “多大人了,吃东西也不注意点,床榻弄脏了,还怎么继续休息?” “那敏敏会管我吗?”那双凹陷的眼窝里,隐约有了泪光,“他们都不管我了,也没人搭理我。我昨日醒后,就慢慢看不见东西,接下来,可能还会听不见响动。五感缺失之后,我就要死了。” 到底怎样的王常在,才是真的? 是那个双手叉腰,无惧权贵,屡次挑衅宋婉仪,又将对方打到心服口服的女子?还是那个殿前翻供,步步筹谋,让她差点万劫不复的女子? 亦或者,是闯入火海,扔下短镖,将她带离深渊的劲装恩人? 卫书懿不知道该开口回应什么,只能保持缄默。 对方吃完酥饼,胡乱的拍了拍锦被,突然问了句:“宫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大事?” “只要和皇上相关的,都可以说给我听听。” 她想起今日璟宁绘声绘色的描述:“听说,皇上免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