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这是皇上去了凤鸾宫偏殿后,你才有的孩子,怎么会不是皇嗣呢!” 卫书懿心头警铃大作,没成想,是她会错了意。 良才人僵硬的面容上,努力想扯出一抹笑意,最终还是失败了:“敏敏,你还是如此单纯。我当然不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来,你放心。” “那……” “里头不是皇嗣,而是我病了,肚子肿胀成这副模样。” 乍一听到这样残忍的真相,她如触碰到烈焰般收回了左手,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良才人的腹部。 究竟是怎样的重病,才让肚子隆成此状?! “姐姐,你糊涂啊!既然觉得身子不适,为何不找太医呢?再不济,你告诉我,我也会想法子救你的!” “敏敏,就连我是否有孕,他们都查不出来,你还指望我去叫他们来治病么?”良才人无奈的回应道,“先前,你为了替我驱毒,不知道求了何方神圣,才助我将西域毒蝎的毒素排尽。当我知晓自己又中了剧毒时,唯独不会向你开口求助。” “为何?!” “我不想看到你四处求人的模样,而且,救的还是一个不值当的女子。你应当成为皇帝的心头宠,受万人朝拜,而不是……咳咳……我曾经是预谋害你的真凶,你却以诚心待我,能够在死前享受到多日的温情,已然足够了。” 卫书懿低头垂泪,只觉得掌心越发滚烫:“姐姐,我都说了多少回,那件事,不要再提了!” “那你也听我一句劝,往后,切不可再做这样的傻事。”良才人轻轻按了按她的手心,“你说,这段时日,你搬出临安宫,和皇上多探望小公主,该有多好!说不准,又能晋位。偏偏耽误在我这种人的身上!” “姐姐,我不后悔,真的。” 卫书懿惊愕的看到她身下也在流血,回过头就想叫太医,却被她下一句话拦住—— “我是自愿服下毒药的。” “姐姐?!” “上次跟你去了一趟仪清台,我就偷摸拜访了国师大人,让他赐予我一种药物。” 卫书懿凑近她,缄默不言。 “我说啊,我想要一种能让女子顺利假孕的药物……可我不是为了争宠,而是想护住你。”她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会儿你成天遭遇不测,各个藏在暗夜里的人,都想对付你!让你生不下皇长子!所以,我想吸引旁人的注意……” 卫书懿只觉得心如刀绞:“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无论你是否有孕,他们盯着的,都只会是我啊!” “是,所以我还有一条退路。”良才人吃力的低语,“如若被我发现,有谁在背后似机害你,我就用这所谓的皇嗣,与她同归于尽!” “姐姐,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你是我手中的一把刀?” 她没有否认,反而笑的凄惨:“是,我明明已经查到了,是荣昭仪在奶娘的身上动了手脚。里头有人接受过沈家的恩惠,每日偷偷服药,再给公主喂奶,这才有了后续。可我没本事!我除不掉她!甚至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反将一军,落得如今的下场!” 当初害昭华受罪的,果真是荣昭仪! 卫书懿心疼的搂住她的身子:“姐姐,你明明可以跟我商量的,为何要这么做呢?我不需要你放弃自己的性命,来……” “我早就该死了。娘生病去世的那一夜,我去跳了河,没死成。后面入宫,被迫害了人,本以为会被毒蝎杀了,也没死成。这次,我主动吃了国师给的药,终究有了效果。” “予淮他这是在害你!他不是只忠于皇上,不会轻易赐药么!” “是,但他还是破例给了我。”良才人的目光紧锁着卫书懿的面庞,“这也是我的试探之一。国师大人才不是什么良人,既不忠君,也无底线,你不可轻信他。吃下那颗药丸后,我只有十月的活命机会。换句话说,生产当日,就是我的死期,无药可解。” 她悲痛过度,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阵阵的酸水上涌,原来悲伤至极时,会有这样的反应。 “敏敏,不许难过,也别哭。这是我要寻求的宿命,旁人也拦不住。你只需记住,咱们要面对的仇人都有谁,然后,按照你的步伐慢慢走,别心急。行差踏错,在雍华宫里,只有死路一条。今后,我就没办法履行诺言……做昭华公主的干娘,和温玉姑娘认草药,跟璟安姑娘学刺绣了。你……不要怪我。” 卫书懿强忍着喉头的腥甜,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现一幕幕画面。 她曾在海棠深处紧握香囊因针脚犯难,也曾在秋千架上推着璟宁同乐。 她说,她要努力习武,做这后宫深藏不露的女侠。再找机会偷溜出去,化身女将军征战沙场,收服边疆小国。 她还说,会永远护着昭华,等她的孩儿落地,姐妹几个共同玩耍,是独属于临安宫的风景。 …… 她曾经描绘的岁月静好,原来,早在一开始,就是只有她一人心知肚明的骗局。 卫书懿难以想象:她望着对岸的死亡,以怅惘的口吻期许未来时,会不会也在盼着,这是来生的光景? “敏敏,其实我这人,从小就没有多大的志向。除了会斗嘴,能打过男人之外,没有值得一提的优势。我知道,太后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才收留我,皇上也是……他们都在互相成全,反倒显得我像个多余的物件。从一个宫,到另一个宫,如此往复,才让我遇到了你。” 良才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面容却归于平静,甚至带着些许的满足:“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亲耳听到,你说,深宫险恶,你需要我。这也是我平生第一个目标,保护好你,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