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选侍彻底清醒的时辰,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余沛忙着去厨房里蒸馒头,捣鼓他自制的小碗菜,而卫书懿则守在她身旁,时不时按压颈部的草药,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宜姐姐?”欣选侍揉了揉眼,又惊恐的瞪着青冥阁正门口,“国师大人走了没有?他想杀了大师兄!” “放心,都走了。余道人也没事,正在忙着给你准备午膳呢!”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去:“我本来以为,大家都尊崇的国师,大周的活佛,肯定有一颗仁慈之心,包容万物。谁曾想,就因为大师兄曾经反驳过他,就要受此灭顶之灾!心胸会不会太过狭隘?” “我曾与你说过,荣昭仪和国师,都是针对我们临安宫的人。暂时无法与之抗衡,就要学会逃避。”卫书懿决定将利害关系向她分析清楚,“国师随便派人过去,就将你骗了过来。倘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可知,他用怎样污秽的由头陷害你们?受到处置的,不仅仅是余道人,还有你!” 欣选侍听的一阵后怕:“我就是太过担心大师兄,才着急跑过来……结果刚见面,国师就朝着我的脖子扎了根针?我也没看仔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被大师兄悄悄揍了一拳,才睡了过去。” “国师想诬陷余道人玷污宫妃,这是死局。事情传到皇上耳中,他必定也不会饶过你。至于……” “至于我会不会输给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就别替我犯愁了!”余沛双手端着两口锅,头顶几个碗,以滑稽的姿势走出来,“要不是我狠狠心,把你弄晕过去,中了他的催情药,指不定要如何丑态百出!” “……什么?!” 欣选侍觉得一阵恶寒:她对余沛,只有仰慕之情,认为大师兄见多识广,本事也厉害,能得到皇帝的认可,更是将这分敬佩提升了一重高度。 “他好歹也是修道之人,怎可满脑子想着男女情爱,还擅用此种药物?”她皱着眉,向余沛保证,“大师兄!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我发誓!我就是想让你多教教我道术,其余的就没了!” “……我没有那么自恋。糟老头的岁数,身上受了伤,走路也不雅观,脸嘛,更加像个怪物。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官家小姐,怎会喜欢我?” 卫书懿替他整理好碗筷,忧心忡忡提醒道:“余道人,往后,他兴许还会来找茬,甚至设局。你要好好保重!” “明白,从我打定主意留下来开始,我就清楚他会怎么做。” “我身处后宫,不可能时时来青冥阁闲聊。欣妹妹那儿,我会看顾好。”她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余道人你这里,大部分情况下,也只能靠自己了。” “就凭宜贵人能够关心我,免费替你算上一卦吧?” “好。” “重情重义是不错的品质,却不适合在雍华宫中尽显。”他将木筷调转了方向,“同样,尽哀思,也该有个尽头。倘若把这份情意寄托错了地方,反受其害。” 卫书懿听罢,躬身作揖:“多谢余道人教诲。” 虽然,她暂时还不解其中意。 —— 延禧宫西偏殿里,张答应正查看胳膊上的伤痕,果然,在涂了香膏之后,它的颜色变淡了不少,再也不是蜿蜒狰狞的模样。 不仅如此,即使不用熏香,浑身也能传出若有似无的清香,的确是个好东西! 嬷嬷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规劝道:“小主,老奴虽然眼拙,但也明白,哪怕是在宫里头,这玩意儿也不是人人可得的!宜贵人瞧见你身上有伤,主动赏赐了药,这样的恩情,你得记着!” “……谁知道她当初是不是靠这一套迷惑了旁人?”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别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啊!”嬷嬷着急的凑过来,又絮絮念叨着,“老奴明白,原先在府里,你是受尽了委屈。可现在已经入了宫,有皇后娘娘为你做主,再不济,还有我们的皇上,任谁也不敢随意欺负你了!” 张答应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精致药罐。 “小主,老奴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姜阿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何她们都不主动与我交好?”她又是一种厌世的口吻,“还不是因为嫌弃我的家世!而且,新妃侍寝,别人受宠的都轮两回了,我呢?皇上就像不记得我这号人一般!” “小主,可别这么说!倘若皇上真的对你无意,当初为何要把你选进宫里头?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这段时间,又是那位过世,又是玟贵人有孕的,皇上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啊!” 张答应依旧不满,起身靠在门框上,指着东偏殿的方向:“同样是住在一个宫里,别人是中书侍郎的女儿,一进宫就恩宠不断,有了皇嗣。我呢?区区一个代替入宫的庶女!他们巴不得让我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替自己嫡亲的女儿挡灾呢!” 老嬷嬷吓得不顾规矩,一把将她扯回了殿中:“你这孩子,疯魔了?!小心隔墙有耳!” “左右都是几个不认识的下人,还有时间嚼我的舌头根?”张答应越想越气,忍不住趴在桌上呜咽出声,“早知如此作践人,还不如让我落选呢!” 嬷嬷连忙温声安慰着,一直在墙角处负责洒扫的小太监,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溜烟的往隔壁宫苑跑去。 玟贵人得了风声,禁不住发笑:“又是一个有心气的庶女?她父亲是何官职,也敢与本主的父亲相提并论?” “奴婢听说,是从八品国子监典簿。”贴身侍女同样也在不屑的嘲讽,“难不成,我们延禧宫里的张答应,也妄想摇身一变,成为张贵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