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一双碗筷,自从怀恩去后,他多半时间都是一个人默默饮酒。今夜文瑞康来了,那一套官窑天青瓷酒碗才终于可以一起拿出来用了。
二人坐定,各倒一杯暖酒,坐着烤火。
覃吉知道文瑞康必定有事要说,便让小内侍尽数退下,才问:“你这回来,可有何事?”
“不瞒覃爷爷,确有一事。”文瑞康道,“我近日读史书,瞧见宋朝时候柔福帝姬冒认皇亲故事,便有些疑惑,这么多人,如何认错了公主?我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覃爷爷请教。”
覃吉端着酒碗的手忽然凝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他吃了一大口酒,才道:“这史书,是你看的,还是中宫娘娘看的?”
“中宫娘娘一向好学。”
覃吉将酒碗一放,碗磕在桌上,响了一声。
他冷笑了一声,道:“明白了,我得查证一番,才敢解惑。”
***
听了覃吉的回复,张羡龄稍稍放心,全心全意准备起过年来。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弘治元年的新年,格外隆重一些,还没到除夕,宫里已是一派喜气洋洋之感。
除夕宫宴吃什么,命妇宗亲如何进宫领宴,元旦朝贺又如何准备……一桩桩一件件,全来问中宫娘娘的意思,张羡龄忙得焦头烂额,连腊肉都没时间晒了。
她忙,朱祐樘也不可能清闲。事实上,作为皇帝,朱祐樘要操心的事远远要多,虽然同住一宫,但这几日张羡龄几乎瞧不见他的人影。因为早晨她醒来时,朱祐樘已经上朝去了,她歇息时,朱祐樘还在乾清宫处理政事,整一个拼命三郎的架势。
等到除夕前一日,两人难得有了空闲。朱祐樘虽不必上朝去,但习惯使然,仍是早早的就醒来了。
他这一向虽然忙,但心情倒还不错,是寻到了舅舅们,心里的那一块执念被补全的缘故。
那日与舅舅们说话,虽语言不通,但他们的乡音,倒是勾起了朱祐樘对娘亲的怀念,她唱歌的时候,就是用得乡音。
朱祐樘问纪旺与纪贵,家乡可有与藤、树有关的歌?纪旺便唱了几首,听到第二首的曲调,朱祐樘很有些激动,就是这个旋律,那时候娘亲唱的一定是这个歌。
他便跟着两个舅舅学唱这首歌,一句一句的学,也学会唱了。
笑笑还没醒,朱祐樘撑着一只手看着她,心里回想着藤缠树的曲调,想等一会儿唱给她听。
可是等了一会儿,张羡龄仍是沉沉睡着。
朱祐樘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无奈,今日虽不用上朝,但要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还是要叫笑笑起来。
张羡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一阵歌声,昏昏沉沉的,以为是穿越前设的闹铃。她睁开眼,瞧见睡帘,忽然反应过来,是朱祐樘在低声歌唱。
他唱歌的声音很好听,张羡龄静静地听完,笑起来,两手使劲的鼓掌:“唱的真好听,这是什么歌呀?”
“藤缠树。”朱祐樘道,“小时候娘亲教给我的,后来忘了,前一阵子又重新和舅舅学了一遍。”
听了这话,张羡龄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有些庆幸,幸亏覃吉在年前没将结果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