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报发刊,第一时间就往万岁爷这里送。
朱祐樘正在与三位阁臣议事,这大半年来都是风调雨顺,并未有什么灾祸之事,是以大臣们所言多半是朝政上的琐事。
说了半日,李广领着内侍进来添茶,顺便轻声同万岁爷禀告了宫报送来之事。
朱祐樘也有些乏了,便道:“先生们先用酒饭,稍后再议。”
内阁首辅刘吉本就上了年纪,议事这样久,早就有些疲倦,听闻万岁爷赐酒饭,心下松了口气,领着徐溥和刘健两位阁臣告退。
时近重阳,赏给大臣们的酒饭里,多了一道重阳糕,也多了一瓶桂花酒。
宫里的重阳糕,样子是很好看的,贡米碾作细粉,拌了些红糖水搅成粉浆,用旺火沸水一层一层的蒸,其中夹着红豆泥馅,最上一层点缀着枣、栗、杏仁,五彩缤纷,很好看。最后印上两只羊的图案,以契合重阳之意。
若是宫外的重阳糕,则会在糕上插些纸彩旗,也叫花糕旗。刘吉的小孙女吃重阳糕的时候,就喜欢把花糕旗收起来。
想到小孙女,刘吉唤来一个内侍,询问道:“我如今牙口不好,这重阳糕虽好,却咬不动,不知可否将其带回去,给我家小孙女吃?”
“自然可以。”内侍殷勤的替他寻了一个食盒来,把重阳糕收好放在一旁,等首辅出宫的时候再交于他。
一时酒饭毕,刘吉等人在外间坐了一会儿,李广才来请。
进内殿一瞧,万岁爷的神情明显比方才要柔和许多。
刘吉心里猜测,多半是与中宫娘娘有关。
等他们坐下之后,朱祐樘便命内侍将宫报拿出来,一人分发一张。
“这是中宫在宫内推行的宫报,朕瞧着,倒比邸报要强上一些,你们且细看,也许有可取之处。”
刘吉了悟,果然是与中宫娘娘有关。他接过宫报,打开一看,近来的宫中要闻简洁明了,又翻到后两版,竟然还有图画小故事,倒颇为有趣。
他低头看宫报上的传奇,全然被吸引住了,直到万岁爷问:“诸卿以为如何?”刘吉方才从那段传奇中脱离出来。
作为内阁首辅,刘吉自然得最先发言,他在官场多年,尤为老成,不管科道官如何弹劾,刘吉自岿然不动,于是落得个“刘棉花”的诨名,因为棉花不怕弹。
刘吉笑呵呵道:“确实不错。”
徐溥和刘健两人也附和了几句,左右宫报、邸报都是小事,改个版而已,也无所谓。
朱祐樘见众阁臣都无异议,便命通政司效仿宫报制式,重新调整邸报。
他并非公私不分之人,若是笑笑的宫报不怎么样,他是决计不会拿出来给大臣瞧,并且命邸报仿照宫报改版。
笑笑同他说起宫报之事,谈论最多的是丙版与丁版的传奇,可朱祐樘看过这一份别出心裁的宫报后,最看重的则是前两版的要闻。
比起邸报大块文字全堆在一处的模样,宫报的排版布局极其出众,一眼看过去,并不会让人觉得眼睛累。更难得的是,要闻所述宫内诸事,条理清晰,简洁明了,尤其适合邸报。
吩咐完邸报改版,朱祐樘看了眼天色,离天黑时分大约还有一个办时辰。
刚好是时候,朱祐樘心想,向阁臣们道,“若无其他事,先生便忙去罢。”
阁臣才退出去,朱祐樘便起身,摆驾昭和殿。
昭和殿里,张羡龄正在挑衣裳。
前几日,她突发奇想,想趁肚子里的小兔崽子还没生出来,同朱祐樘留下一些二人世界的回忆。放在现代,是拍夫妻婚纱照;放在古代,只有退而求其次,以画笔描绘人像。
其实明朝的皇帝皇后是有画像的,但都是一人一张,从没见过双人画像。皇帝或者皇后独自坐在冷冰冰的宝座上,穿戴冠服,衣饰华美,却没有笑容,只是木着一张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奉先殿里挂着的一排皇帝画像、皇后画像都是这种。
这样的皇帝画像或者皇后画像,张羡龄不喜欢,觉得未免太高处不胜寒,半点没有一家人的感觉。
她同朱祐樘说,想同他一起画一副双人帝后画像。朱祐樘哪有不答应的?只是时间上有些为难。
不似张羡龄一样,还给自己安排了双休日,朱祐樘素来勤政,不是上朝,批阅奏本题本,就是参加经筵,听大臣们讲古,一年到头少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他忙得最厉害的时候,是应王恕之请,开了午朝、晚朝,一日三班倒的上朝,连午后小憩的时候一应全无。
朱祐樘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再这样一累,很快就病倒了。
为了这个,张羡龄头一次跟他吵了一回,气他不爱惜自己身体。
好在朱祐樘也意识到这样连轴转不行,于是取消了午朝和晚朝,除非有要紧事,不在夜晚与臣子议事,而是回来陪张羡龄用晚膳。
张羡龄才换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裳,立在大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忽见镜中出现了朱祐樘的身影。
她回眸嫣然:“你回来了。”
“嗯,劳你久等。”
朱祐樘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你想怎么画?”
“你先换衣裳。”张羡龄叮嘱道,“换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