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弦羽,成长还是太慢了。”
天后吃了一惊:“这还慢。他现在一天要改上两千份文书,羽儿现在才多大?
“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压根没成仙,还整天想着怎么逃掉修炼,跑出去找人打架呢。你虽是天生的仙界之主,但那会儿神仙本就没有多少人,也不至于这么忙吧。
“羽儿已经很了不起了。四方天君、天宫里的仙官,还有以往游历时指教过他的先生,提起羽儿,无一不是夸赞。说他天赋过人,进退有度,为人谦逊仁善,假以时日,日后一定会是出色的天君。”
天帝没有说话。
在听到天后说“假以时日”、“日后”,还有那些对弦羽的夸赞时,他目色微沉。
良久,他只吐出几个字,道:“今时不同往日。”
“说来,你到底为何对羽儿如此严苛,像是急着要让他继位一般。”
天后面露疑窦。
她想了一会儿,喜道:“该不会,我跟你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被我说动,想休息一下,不是通过窥世镜,而是亲自去看看凡间的风景了?”
天帝凝视着喜上眉梢的妻子。
他的乌眸一贯如平湖般沉静,从中窥不出人的感情,但今日,他却似是顿了一下,然后抬手,轻轻拨了一下天后耳鬓长发,应道:“嗯。”
天后看上去很高兴。
天帝说:“我还要看文书,你若是无聊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我正巧想出去转转,等下再回来。”
天后倒没有说休息,她语言得体,仪态大方。
她缓缓松开天帝的手,转过身,出了仙殿。
而一避过天帝的眼,天后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淡了,转而显出担忧的神情。
她顿了顿,回过看了眼常年灯火通明的昭文殿,渐渐走远。
*
这天在天宫,傍晚时分,缘杏时隔多日,再一次见到了天帝。
说来奇特,缘杏与羽师兄订婚,也有一年多了,她已经进过好几次天宫,可是除了公开场合,这还是第一次在天宫里碰到天帝。
缘杏是在帮师兄批阅文书的时候,出来喘口气,远远地,看到一群仙官簇拥着一个蒙着仙光的冷峻人影,从宫宇玉廊外经过。
不久,那人就又进了仙殿。
天后倒是时不时会叫缘杏过去聊天,问问她两位狐君和安霖姑姑的事。
天后说过,天帝日理万机,十分忙碌。
他对弦羽很严厉,严格冷酷近乎刻薄,而且不近人情,但他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天后说,最忙的时候,天帝可以几年不出昭文殿,昼夜不歇,殿中长灯不灭。除了仙官,就只有天后过去看看他。
“他不厌烦吗?”
缘杏记得自己当时听得很吃惊,忍不住问天后。
天后笑言:“你画画,会厌倦吗?”
天后说:“他生来就是仙界之主,在天地之中诞生,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他从不做其他事,也不会厌倦。人与人是不同的,我们可能更多是将仙界当作是责任,不得已而为之,但天帝不大一样。”
缘杏若有所思。
而这时,小画音跑来拉了拉缘杏的衣角,打断了她的思路。
“阿娘,你和爹爹今天怎么了?”小画音好像有些不满意,“好不容易来看爹爹,后来却见不到你们。我晒了一天太阳,都长高两公分了,后来和仙娥玩,也玩厌了。”
缘杏恍然回神,歉意地蹲下抱住她:“对不起,下次来天宫,再多陪你玩一会儿。”
小画音问:“明天呢,明天不行吗?”
缘杏愈发愧疚:“明天我们要回北天宫了。”
小画音“啊”了一声,好像显得非常失望:“这么快就回去啊……可是,可是,你和爹爹,不是刚见面吗?”
“……嗯。”
“那、那,什么时候,娘亲和爹爹,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在一起呢?”
缘杏也不太说得清那得是什么时候。
她斟酌了一下,回答:“要等到我们正式成婚吧。”
小画音若有所思。
她小小的幼嫩包子脸,摆出一脸苦思冥想的模样,显得很滑稽。
过了一会儿,小画音问:“娘亲,我写下来的内容,是有可能成真的,对吧?”
缘杏颔首:“是,如果你一直好好修炼的话。怎么了?”
“没什么。”
小画音摇摇头,却像是忽然浑身充满干劲。
她对缘杏道:“那阿娘,你继续和爹爹一起待着吧,我修炼去了!”
说完,小画音飞快地跑了,倒让缘杏有些摸不着头脑。
*
这一天,小画音晚上的时候,变得有些古怪。
小画音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修炼,又有点任性,从化形到现在,几乎就是在玩,字也不大会写。
但今晚,她忽然安分下来,特别安静地坐在桌案后面,卖力地写着什么。
她写一会儿,还会去扯仙官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他们什么。
仙官都喜欢小孩,会蹲下来认真回答。
缘杏看得奇怪,过去问道:“先生,刚才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