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轻度强迫症患者来说,因为差那么丁点的发光“乳液”而导致“祝福术”无法点亮,那个难受劲就仿佛是在饥饿的猴子面前吊了根香蕉,踮起脚偏偏还够不着!
于是陶舒阳这只聪明猴子开始积极动脑刷信仰了。
又有什么是比展示神迹更能让领民们赞叹着,争先恐后地奉献上他们的信仰呢?
当机立断的托恩男爵在组装完最后一台歪把子曲曲犁后,将牛屎屯所有的领民,包括自由民、佃农和分派在此做活的奴隶们,统统集合起来,汇聚在原本领主的公地前。
无论是悄悄腹诽的自由民们,还是暗自忧虑的佃农们,都密切关注着牛屎屯这次与从不同的春耕。
甚至是奴隶们在习惯了分组竞争做活,竟然没有鞭子抽在身上,还能吃饱肚子的奇怪情形后,也不由得悄悄交头接耳,担心老爷弄的种田花样成不成——万一秋后没了收成,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两脚牲口,说不定就让老爷提脚卖了呢?!
奥利没那么多心思想这想那,他可是吃过老爷奖励的鸡蛋的人!是标兵!
他的左手紧紧扶着犁把,没有多久,手心里就全是又湿又黏的汗水。就连黝黑的脑门上都挂满了汗珠。
他眼光专注,紧紧盯着前方的悠闲甩着尾巴赶牛牤的牛屁股,虽然干瘦却如石头般坚实的胳膊举得高高的,右手中握着一枝鞭子。
农活他是常做的,鞭子也是见惯了的,只不过以往那些更粗甚至长满荆棘的鞭子,总是抽在他自己光裸而满是血痕和伤疤的背上。
如今他却是手握着一枝用柔韧小树枝做成的牛鞭,赶着牛儿做农活。
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觉着,自己似乎还是个“人”,能做活,能养活自己的人,而不是老爷们的两脚牲口。
“……预备,开始!”
尊贵又可敬的男爵大人已经说完了他简短又激动人心的动员令,挥下了他手中鲜艳的丝质手绢,当作发号令。
奥利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用力憋着气,把前方雪亮的铁铸犁头缓缓往泥土中插去。
就仿佛是火热的餐刀切开黄油,尖头的犁刀轻松地插入了厚实的黑土中。
奥利喘出口大气,昂起头,目光明亮,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等待着他去征服去开垦的土地,轻轻挥起鞭子,响亮地喊出一声——驾!
三十二驾新式的铁头曲曲犁,在标兵和屯里公认的农把式们手下,如同整齐而英武的骑士们,向着前方,无可阻挡地坚定前移。
冻了一冬,杂草丛生的板结泥土,就仿佛是黑色的波涛一般翻滚开来。
男爵大人没有理会农务管事苦口婆心的劝说,坚决地要求屯里所有的田地都同时开耕,而没有理会传统的惯例,一块田地分作三份,一份春种一份秋耕,另一份休耕。
领民瞪大眼睛盯着铁犁披荆斩棘,一骑绝尘而去,一边赶紧迈腿在田边追着看,一边纷纷惊叹不已。
“老爷做的这个曲曲犁竟然一头牛就能拉动!”
“吓!快看快看,那犁能调头!”
“看!看犁口,这翻入土足有两个巴掌深呢!”
屯里原来都是将牛集中起来,六到八头牛才能拉得动一排重犁,想掉头更是要费老鼻子劲了。
小块的份地里排不下犁,也走不了这么多牛,只能用撅子般的木头犁,用人力来翻踩,半亩地就能叫一家青壮累掉半条命。
如今这新式的,长着小铁头、圆转盘的曲曲犁,一头牛就拉得轻轻松松,竟然还能随便掉个头!
神明啊,这是主的光辉落到了犁头上不成?!
农务管事堤法烦恼地站在葛利的身边,悄声忧愁地向管家嘀咕着:
“犁是好犁,可哪里能把所有的土都翻了耕种?地力总是有限的那么点,种了一季要是不歇歇,撒下的种籽秋日只能收回半数都算是神明保佑,说是撒了那什么积过的肥,便能养地?呵!
牛马的粪能烧火能增地力,我琢磨着倒是有些道理,那些休耕时常常放牧的地确实比旁的肥些,可人的粪尿那些肮脏的东西,你说……”
他嘀嘀咕咕歪嘴说着,管家蹙起眉头听了,心里虽然赞同农务管事这多年的老到经验,却也不好赞同他对男爵的非议。
正想低声喝斥一番,让他警醒些,悄悄帮着男爵补上不足之处,哪里能背后嘀咕主人?却听旁边铁匠直着粗嗓子,大声颂念道:
“你举起棍杖,把手伸到海上,分开海水,教你的子民在干地上走过……”
葛利一惊,转头看看,铁匠满面赞叹地抚着胸,遥望翻滚的黑土浪潮。
葛利沉默片刻,一拉愁眉苦脸的农务管事,说:“别废话了,跟上去,好好看看!”
陶舒阳可没功夫给口服心不服的管事们做心理辅导,借着男爵大人的地位威势,他手下的态度是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咦?这么想想,他这作风倒是越来越像以前公司部门里,那个天天板着脸叫他们改材料改得死去活来,还嫌弃他们理解力不足的中年谢顶老大了……
男爵大人心虚地摸摸还非常健康的发际线,在众人的欣喜中收获了许多的信仰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