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秦妙后,步音好生歇了一段日子, 也终于同戚迟见了面。
步音自认并不算躲着戚迟, 她体贴极了,只是自觉这位少居主看见自己会心生厌烦, 不饶人嫌才没见。若是戚迟恨毒了她想要她性命, 步音稍作困扰地想了想, 她大概不会给。
为了不让自己为难, 兴许会先解决对方。
摘星阁居主对她有恩, 戚迟也算得上是幼时玩伴,步音暂且不想走到这一步, 是以避开。
而如今戚迟千方百计想见她,步音在太清观作为沈则徒弟时又察觉出他似乎对“红楼步姑娘”言谈之间确实有所避讳, 可也不是恨意。于是步音觉得可以见他。
戚迟大步走来,人未至声先到,一声冷哼压在喉咙里:“想见你一面倒是难于登天。”
他拂开垂纱, 对上步音,话都堵在嗓子眼,本就冷硬不起来,现下略微迟钝地眨眨眼, 片刻后入座:“你比小时候……更张开了些。”
步音一笑:“少居主见我所为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见你?”戚迟心底的气闷被她一句生疏的话重新勾起, 他曾经想了半天,自责了好些年,今个儿终于能把自己心底的话都给吐露出来,“你当初走, 是不是……因为我。”
嗯?
轻吹茶雾的步音撩起眼皮。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问。
亭子外的长箫悠扬,忽高忽低,合着隔墙而来的琴音,编织佳景。
亭内只有一方石桌,桌子对面坐着的曾经小少年已经长成俊逸君子的男人,他眉间了无青涩,对外行事也沉稳,否则居主也不会放心闭关让他主持大局。然此时,他纯澈又神秘的瞳孔中只倒映出一个人,执拗地想知道小时候的疑问:“你也知晓,我幼时脾气不好,总爱……欺辱你。”
回头看看,戚迟承认自己那时的行径算不得好。
戚迟的父亲,也就是摘星居的居主忽而从外带回一女娃娃,精心调养,宠溺至极,哪怕是戚迟这个亲儿子也比不上。小孩子被分走了宠爱自然对步音喜欢不起来,加之那时有人言居主对步音如此宠溺,怕是在外头生的……外室女。
居主说是友人之子、临终托付,可戚迟从未听说过父亲的哪位友人逝去。他知道父亲是在骗人,也不怎么信那个外室女的说法,那流言要是真的,第一个发飙的铁定是他娘。
饶是如此,戚迟也不喜欢瘦了吧唧沉默寡言的步音,本着骄傲又讨厌的心情,没太敌视她,却也冷漠疏远多有刁难。
彼时年幼的步音一直沉默柔顺,柔顺着、柔顺着……超过了戚迟。
居主曾说,戚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步音又算什么呢?千年一见?
每一次,戚迟发现自己功法小成之时,都能发现步音功法大进,气呼呼的小少主瞪了满脸纯善无辜的小女娃几眼,又窝入小房子里刻苦努力去了。
等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超过她!
戚迟这么想着,没发现自己对步音的感情和看法渐渐的变了。
步音来摘星居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若不是居主闭关前下了口谕不要去追,摘星居的人差些以为她叛出摘星。
那个时候最大的说法,就是步音终于受不了戚迟的欺负,决定离开。
“当然不是因为你。”步音笑了,“我知少居主不喜我,却也不至于因此离开摘星居。”
戚迟忍了忍,认命地没反驳,问道:“那你为什么忽然走了?”
“唔……”美人雪一般的腕子抬起,手背搁在软白的下巴上,半阖着眼思考,“因为……”
戚迟来前是算了一卦的:“你别说假话骗我,我能算出来。”
步音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说慌……”
她假装看不见戚迟黑了几分的脸,悠悠然:“我都想好了,就说我是学有所成下山历练后消失在江湖中,多常见啊。”
见戚迟有拿出卷轴逼她说的架势,步音妥协:“好吧,我说就是。”
“当初离开,一来是因为我体质原因,需要寻找一些奇珍异草治疗;二来是居主为我折损大半功力,心下有愧,为了不再烦扰居主而离开;三来……三来你得去问居主,嘘——我不能说。”
步音笑眯眯看着戚迟风风火火的走,她哪能亲口告诉他,当初居主阴差阳错发现她的天灵通透之体后,一直打得都是转移体质的主意。后来发现转不了,在她面前不断洗脑,欲图让她成为戚迟可用的下属。
步音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居主,她不仅没成为戚迟的跟屁虫,戚迟反而对她越来越关注了,在她走后三天两头的愧疚自责,几乎要成为心魔。
居主若是知晓,心里怕是要怄死了。
花朝晃了下眼,不大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看见姑娘坏笑了一下。
……
雪白剑身因饮血嗡鸣,她闭着眼,长呼出一口气,唇角扬起畅快的笑。
侯行知看着,内心震撼不已。若不是知晓这位是师妹是个玩家,她看起来比他还更贴合这江湖。
旁边女玩家克制压低的尖叫声,侯行知心底升起骄傲。啧,这么帅的女孩子,可是他亲师妹!
顶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