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中,50%……连接中断……】
【呲……呲……音音小心……呲……】
……
步音从昏睡到清醒用了有半天时间,都到了被抓来的第二天清晨,谢樱都给审完了。
她算得上是谨小慎微,呼吸本就比常人轻浅,反应也快。
若不是曲沧一直注意着,瞧见她醒来时生理性地眼皮颤动一霎,许是就以为自己感知错了。
他不喜欢有人欺瞒自己,这会儿没想到那茬,只觉得小姑娘像是呆立在枝头装木雕的喜鹊,惹人喜爱的同时又想逗弄逗弄。
“醒了就别装了。”
步音听见极为冰凉的男音,像是钟乳石滴落的水敲击在冰湖上的声响,还没扩散就冻住,悦耳动听,也寒冷刺骨。
她的五感比不上武林人士,倒也敏锐地探知到一道视线凉凉地审视自己的身体,似乎她晚几秒睁眼,这人连如何将她拆解的手法都想好了。
步音识趣地睁开眼睛,入目地先是一抹红,艳极的色彩上是沉重庄严的深色纹路。穿着张扬红衣的男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身材和容貌,只着中衣和外袍,胸膛流畅饱满的肌肉线条可以说是美色盛宴。
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浅金色的瞳,但凡换一个女子在此,上至五十老妇下至十岁稚女都会被惊艳到失语,尤其是正处妙龄的女子,红霞满面神思不属。
哪怕你猜到眼前之人可能是个手刃无数人的血|腥大魔头,这一刻也无法说出驳斥恶毒的话。
——前提不是步音。
步音看也没往下看,她只顺着寻常的打量方法,刚从鼻梁落到下巴再往下,看见锁骨的那一刻,她的直觉和经验就让她闭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没穿衣服。
少女的脑海属于记忆的那一部分自动调出了曾经差点被碰瓷的经历。
她曾经被一个放荡不羁的公主邀去小倌楼,就是那种专门哄女人开心的地方。年幼的步音还没意识到这方面的黑暗,险些被几个衣衫凌乱的“公子”给扑倒,被护主的女侍捂着眼睛一脚踢开。
自那之后,大惊失色的步府上下将京城的男女老少筛选一番,杜绝这种情况的再发生。
步父和步母没有因此管束步音的交友,然而她自己自觉地缩小了圈子,最后真正相交的只有谭涵雁几人。
现在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莫不是……
步音闭着眼睛想了想,诚恳地(说)开(瞎)口(话):“你是个美人也是个好人,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哦?”曲沧本来因为再次看见少女眸子的恍惚被压下,撑着头歪在少女身边,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他悠然等着少女的后话。
“怎么说?”
门口刚准备进来的右护法默不作声流着冷汗收回了尚未落地的脚。
哪个不怕死的胆大包天喊教主美人……话说教主常年遮着脸,自己都没见过真面目,这丫头声音怪好听的,就是没脑子。
右护法等着教主利落砍了里头人的头再传唤自己。
他没等到血气弥散,只等到少女斟酌后补充的话。
步音当然感觉到男人离自己更近了,还以为他不信自己,或是不死心,沉吟着将自己听说过的事情挑挑拣拣中和一番说了出来,满腹心神全在旁边这人的气息上,万一有什么不对她就住嘴。碰瓷是一回事,惹怒了掉脑袋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瞧我如此闭月羞花,这等天人之貌,怎么可能只委身一人(某公主原话)……我家里已有了三个夫郎,若你要入府,也须得排在他们后头。”
曲沧快要气笑了,她居然以为自己喜欢她,这么自恋又自信的话,偏生他发不出火来,只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恨不得把那三人切成十块八块的:“不知可否介绍介绍府中几位‘公子’?”
曲沧在公子两字上咬重了口音。
步音:“……”
她起初不过是试探,怎么搞的,像是要成真的了。
她这次是真不愿睁眼,无数经过谭涵雁润色的八卦在她脑中回放,又经过改变从口里吐出,务必让这人死心。
步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某位京城大官家中八卦,就是性格变了一变:“大的那个最不得喜,是家中糟糠,二郎清……风朗月,甚得吾心,曾救吾命于水火,无以为报便纳入府中……三郎乃吾最爱,可惜心有所属,不过如今入了府中,终有一天回心转意……”
喜新厌旧、强人所难、威逼利诱……
曲沧起初生气,后头察觉了什么,英挺的眉梢一挑,心里堵得慌的情绪不见了,闭着眼享受少女拨弄长琴般的空灵音色。
步音没吭声了,紧闭的眸子半睁,落在男人欲睡不睡的脸上。
魔教教主和她对上视线,忍不住一笑,当真是满室光辉。
步音定定看了他一眼,确信这个笑意带着讥讽的男人其实没有生气。她在心里估量着,表面上右手肘撑起身体,蜿蜒的长发滑落,贴合在男人放在床上的手背,微凉的触感。
曲沧垂眸看了眼。
他又看着不再开口说话的美人,每一寸都被世家的层层布料包裹,也是从这层叠之下透出入骨的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