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愣愣地:“楚君誉也在里面?”
他低头,问趴在脚边的鳄鱼:“这人你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鳄鱼懵头懵脑地睁开鳄鱼眼, 看看玄水镜中的人, 又抬头看看裴景, 满脸迷茫。
裴景摇头:“真没用, 迟早把你烤了吃。”
楚君誉应该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心魔室没太大的危险,所以比起他,裴景更关心的是这浮屠殿里进了什么怪物。八面玄水镜映出过道、宫室、门口、各个方向, 看不出一丝异常,但刚入洞口那股阴冷的气息, 却不会骗人。
一面一面玄水镜细看, 终于,裴景在一间偏室内,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间偏室是书房, 书房的桌面上一片狼藉,被人弄乱。正中央留下一张很薄的纸,纸上红色墨水渗开, 血腥森然。
是一首诗。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 总是刀下觳觫材。
四句话,笔墨张扬, 本该正气浩然的诗, 却因为扭曲的撇和捺,生出几分诡异来。
裴景心道:“还挺有文化的。”
他将鳄鱼留在主殿内, 一个人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书室内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他衣袍拂过留下的声音,书室很简单,一桌一架,书架靠着墙,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站到桌案前,低头看着那一张纸,裴景轻声道:“你又往哪里跑呢?”
他豁然转身,手指自左到右,一一化过书架,然后在某一本停下。
唇角勾勒出一丝冷淡笑意。
取书,空隙里出现一双血红的眼。
拔剑,只在一瞬之间。
“嗷——”,墙里的鬼怪发出一声哀嚎,迅速化作一缕青烟,往门口逃窜。
裴景紧跟其后。
寻着气息,却是行过回廊,站到了心魔室之前。裴景走着步伐猛地一顿,一道剑气似有若无横在上方,阻止他入内。裴景皱了下眉:“先祖这是在给我暗示什么吗?”
他小时候来过心魔室,没受到什么伤害,现在先祖意却图阻止?
难道心魔室里有那怪物的本体?
这鬼怪与千面女的气息很像,若出自同一个地方,他确实打不过。
可是。
裴景的眼眸一分分冷下来。
楚君誉也在里面。
裴景没多犹豫,对着上空深紫的剑气说道:“多谢祖师爷提醒,但是我还是得进去一趟。里面有个小朋友,若我不去救他,必死无疑。我寻思着,您阻止我,很大可能时我也打不过那怪物,”裴景笑着举剑:“到时还麻烦祖师爷祝我一臂之力,毕竟我可是云霄的唯一继承人啊。”
“”祖师爷真的不是很想管他。
在长天秘境,裴景倒不是很怕,毕竟受云霄道人庇护,是真真实实的有后台。
心魔室不是一个房间,是一条很长的寂静的走道,一入内,脚下绊过一条细细的红线,先听到的是铃铛响的声音。只一声,清脆又遥远。
入内一片漆黑,裴景伸手摸了摸,两面都是墙壁,脚下有一层薄薄的水,寒气自脚底渗入。
和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在黑暗中嘀咕:“这次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别人走这地方是怎样,他在这里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过去。
小时候,看到的就是现代的记忆。
那个遇见灵异天气不躲回房间,还兴致勃勃端杯咖啡到窗边围观的自己。
对那个着镜子理发形,然后被一道雷劈穿越的自己。
回想起最后一秒,他还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干杯、耍帅,裴景就是一阵头疼。
他怎么能傻缺到这个地步,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就那天非要把窗户当镜子照!,活该被雷劈。
脚下的水缓慢流动,如静渊。
只此一生,走马观花。
铃铛的响声终于停了下来。
黑暗中有了星星点点微蓝色的光。
在两旁的墙壁上,凝结汇聚,最终成了一片皑皑的雪景。
隆冬大雪,山河俱白,裴家诞生了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宴上,天下仙门之首的云霄掌门亲临收徒,赐字御之,满座哗然。
一出生便风光无限,名动一时。
之后的岁月,悟道、习剑,降妖、除魔。枯燥又漫长。说起来,他真正开始在修真界留下传说,还是在离开经天院之后。
而在经天院内,他给当世诸位强者留下的恐怕都是阴影、麻烦。
一月初,乍暖还寒的时节。他被师尊强制送往了经天山,入经天院内学习。石阶覆雪,路滑难行,还不能御剑飞行。他和陈虚并排,百无聊奈,闲得拿剑去挑旁边的花叶。
陈虚精神却非常亢奋,眼睛里能放出光来,把激动转化在言语里,说:“我刚刚在路上,随随便便一看,全是能叫得出名号的人。空门的悟生大师,妖族的凤帝,鬼域的少主,一直久闻其名,可算是见到真人了。”陈虚往后看了看,又满脸感叹地转回来:“还有瀛洲的几位女修,是真的很好看啊。”
裴景翻个白眼道:“你出来丢人的?”
陈虚不明白:“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