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本想将解毒丸做成糕点送给父母吃,又担心父母对郡主没有防范,所以干脆将鱼被下毒一事告知了他们。
楚琏与楚夫人对视一眼,开口竟是:“我就知道郡主亲近你不是看重你,你怎能跟楚纤一道惹恼郡主呢?这下好了,全家都遭殃。”
“这解毒丸虽是郡主赐下,但郡主显然怒气未消,我不吃。”楚夫人收下圆瓶,也不准楚琏吃,“这样,我带你去跟郡主请罪,望郡主看在……的份上,饶过楚家。”
不等楚嫣再说第二句话,她就被崔喜押到了丹阳面前。
是的没错——押。
崔喜甚至要像对待那些觊觎问剑山庄剑谱的贼人一样踹向她的膝盖让她跪下来,当着她的父母的面,跪在她真正的妹妹面前。
这件荒谬的事被丹阳专注的眸光制止。
郡主似乎很期待看她这一脚踢出去,视线中竟有淡淡赞赏——那是对活人最后的赞赏。
崔喜赔笑着放下扬起的腿,火速退到一旁,缩成沉默的影子,不被郡主看见。
“……”
楚嫣低垂着头,嘴角讽刺地提了下。丹阳可不是在帮她,不仅对她跪在地上乐见其成,还想以她的名义杀了崔喜。
其实不必找借口,她想要她跪下多得是办法,光是她身后的楚夫人——
想杀崔喜,也是一抬手就能办到的事。
她却要放纵在场几l人的心怀鬼胎,高高在上欣赏够他们彼此误解、厮杀,等到相互折磨得筋疲力尽、你死我活,再幽幽出现杀死最后一个。
她擅长给人希望,更擅长让人带着无尽怨恨去死。
常人难以理解的仇怨被她玩弄掌心,这身白衣……还真不衬她。
去见纤纤之前,楚嫣沉浸在绝望与无力的愤怒中,甚至怪起多年前救出小女孩的自己。
经历是有用的,随意起些波澜就足以铭记终生,它又似修整木雕的刀,用疼痛将多余的怜悯、骄傲、愤慨……统统削平。
但有时削得太过,反而破坏了整体美感,所以活着的每一刻都该小心翼翼。
纤纤说,你救了她的命,就算你现在冲上去打她一巴掌,她也不敢一刀捅回去,只会折磨你,让你自己求死。
人总是一时半会死不了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突逢意外。既然打不打这一巴掌都是一时死不了,何不打呢?至少你不打她不疼,你打了她才疼。
楚嫣仍没有上去打一巴掌的勇气,但已能直视郡主的眼。她看见崔喜退下后她的失望,看见这不过是一双人眼,长在一张漂亮的人脸上。
楚夫人说明来意,并将装有解毒丸的小圆瓶放到桌上,以表忠心。
一抬头,却见郡主直勾勾盯着自家女儿,而自家女儿也着了魔一般一改往日怯弱与郡主对视。
楚夫人皱眉,刚要拉拽楚嫣,听郡主慢慢重复她的话:“只要我能息怒,什么都愿意?”
楚夫人一喜,以为此事
有转机:“是,是。”
“她从此不姓楚,随林语姓林,跟在我身边服侍,也愿意?”
楚琏:“!”
他按耐不住面上的怒气,怒瞪郡主。不姓楚!怎么敢说出这句话!
楚夫人扯住楚琏的袖子,低声问:“……敢问郡主,这位林语是?”
“我的婢女。”
“……”
在前方站着的楚嫣忽然回眸。
她身后站着的两人表情狰狞,很想生气又必须压抑,想端父母的架子又自知没有资格,想动用武力也得掂量一下郡主被激怒后会不会重写楚氏族谱。
大概还有——既想松口把一个烫手山芋、寡妇女儿丢出去平息怒火,又不想自己颜面有失。
楚嫣轻嗤着笑了。她笑得很轻,只有面前的丹阳郡主能看见、听见。
什么东西被撞掉了,接着是一声惊喘。
楚琏夫妇一愣。
郡主伸手抓住了楚嫣领口,狠狠往回一拽。
“……别动!”楚夫人低喝,“郡主根本不想伤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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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都快被我逼疯了,她怎么还不出现呢?”
慌乱之下,楚嫣勉强撑着榻上安放的矮几l,难以置信望着眼前逼近的脸。
抓住她领口的手指长而白,谷南王府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将习武带来的伤痕抚平,肤白细腻,光照下润着一层如玉色泽。
这样的手哪怕抓皱了她的衣服,都该是她衣服的荣幸。
也只有楚嫣才知道,这人用的力有多恐怖,她仿佛听见她的衣裳在不堪重负地发出声响,随时能被撕裂成几l段。
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顺着这只手的力将腰低下去、再低、更低。
即使是一家亲姐妹,两人距离也太近了。何况一个眸中满是阴谋得逞的恶劣,一个因太惊恐而瞳孔轻颤。
“她……”
“她不是在乎你吗?怎么不救你?”
这人红唇微勾,声音压低,上挑的眉却压不住某种兴奋到极致的愉悦。
她问着话,更像直接给这句话答复:‘她不在乎你,所以不来救你。在这里记挂着她的你就是个傻子。’
“她教你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