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于漾以为苏沫要带他去的地方就是实验室, 等各种药味距离他的鼻息越来越远, 他才知道目的地不是那里。
这让他松口气, 时间能拖一拖最好。
王于漾走走停停,前面的苏沫没刻意等他,抱着狗走的十分悠闲。
冷不丁地,王于漾听见黑暗中响起苏沫的声音,“沈二爷,你怕吗?”
王于漾说,“怕啊。”
苏沫轻轻笑了,“看不出来。”
几秒后, 他又问,很好奇的样子,“怕什么?怕被改掉记忆?”
王于漾慢慢挪着脚步, 漫不经心的挑眉,“会有人不怕?”
“记忆从某一方面来说不可取代,其实只是人在一个或者几个阶段里赋予的情感定位, 换一份新的, 接着那个轨迹制造下去,不影响身心健康,更不会影响活着。”
苏沫语调温和的近似安抚着什么, “说不定更换掉记忆,做另一个自己, 拥有另一种人生, 反而活的更轻松, 能体会以前体会不到的快乐。”
王于漾闻到了一缕淡淡的茉莉香,知道苏沫这会站在原地,他正在往那边挪近。
“’假设‘唯一的意义是想错开现实。”
这话不知是戳到了苏沫什么地方,王于漾明显的察觉他呼吸急促了些,之后俩人就没有了交流。
不知道在通道里摸着石壁走了多久,王于漾重见天日时,整条手臂已经麻了,手心里湿乎乎的,全是被石头磨出的红痕跟细口子。
苏沫看他的手,眼里的恍惚跟迷茫一闪而过,抱歉的话说的像模像样,“沈二爷,不好意思,让你受罪了。”
话音落下,苏沫就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看见一个小贝壳,就捡起来塞进小狗怀里。
王于漾的视野里是个石头滩,脚下是块形状任性的石头,他没眺望大海,只是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两三秒后就收回了视线,跟在苏沫身后。
路过之处能见到一些小海葵,在水坑里自由生长着,海浪声阵阵,原生态的风景很美,苏沫哼起了小曲子,像某种民谣,王于漾没听过,却觉得分外耳熟。
不多时,苏沫停下来,王于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个小石洞,旁边满是被岁月遗忘的荒凉痕迹。
苏沫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搬开洞口的石头,耐心十足,童趣比在沙池里的时候更浓,带着些难掩的雀跃,“这是我跟师兄的秘密基地。”
王于漾猜到了,他没说什么,注意力都在周围。
很快的,苏沫进了石洞,王于漾没进去,而是站在一块较高的地段,尽可能的让自己显眼点。
海风很大,吹的他头疼,眼睛也疼,他把手上有点干的血迹擦在裤子上面,脸埋进手中,用力搓了搓冰凉的皮肤,让自己更冷静些。
这场局要收尾了,王于漾想,该是时候准备准备,迎接新年了。
石洞里忽然传出惊喜声,“找到了。”
王于漾回到原处,看苏沫从石洞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长木盒。
苏沫坐在石头上面,把木盒打开,脸上浮现一抹饱含感慨的笑容,“保存的很好,都在。”
他一边笑着,一边拿出酒瓶,拔开木塞,“这是葡萄酒,沈二爷尝尝。”
王于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不喝葡萄酒。”
苏沫置若罔闻,他把小狗放腿上,腾出手往酒杯里倒酒,“我师兄种的葡萄,我酿的酒,尝尝看。”
故事要开始了,王于漾作为在场唯一的听众,有必要做出点诚意,于是他蹲下来,接过酒杯,浅抿了口葡萄酒。
“当年我们好了,要在今天一起回这里喝酒。”
苏沫跟他碰杯,眼角眉梢都是轻松的笑意,颇为真诚,“我没忘记,来赴约了。”
王于漾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说给小狗听。
在苏沫看来,这副皮囊加上基因,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当是师兄本人在这里。
与其说是实现约定,不如说是完成烂尾工程,拖拖拉拉了很多年,终于完工了,从今往后也不用再费心思记着。
这场所谓的叙旧,仪式感很强,是苏沫的自我解救,明晃晃的摊了出来,不做掩饰。
就连粉饰太平都不想做。
王于漾盯着苏沫,敏感的感受到了一丝恨。
“我们是在岛上长大的,孤儿,跟着老头一起生活,抓活耗子,扔死耗子,洗衣服做饭,打扫实验室,什么事都干。”
苏沫看着酒杯里的葡萄酒,“接触实验是很偶然的事情,老头有时候会教我们些东西,尤其是喝了酒的状态下,他死了以后,实验室就是我们俩的家了。”
“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很漫长,早上醒来就不知道干什么,很无聊也很慌,老头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实验室 ,我们就学着他在世时那样拿耗子做各种实验来打发时间。”
王于漾看得出来,苏沫很放松,没顾忌,听众手上都是针|眼,来的时候还注|射过一支,走路都虚的冒冷汗,没有攻击性。
待会还要被洗掉记忆,不需要防备。
“小孩子的记忆跟学习能力都很强,我们做了很多有意思的实验,从中找到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