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叶小天弄死齐木,打垮葫县第一大恶霸,花知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泥胎木塑般的状态了。
徐伯夷是进山调停的,缘何被李家寨给扣起来了呢?说起来徐伯夷还算谨慎,入山之后先会见了正带人围困李家寨的高家寨一众人马,高家寨的人听说他是来调停两寨纠纷的,对他倒还算客气,徐伯夷见到了高老寨主,听高老寨主诉说了两寨械斗的前因后果之后,又到李家寨了解情况。
其实整件事很简单。就是因为久不下雨,葫县大旱,处于河水上游的高家寨截断河流以满足本寨百姓的浇地用水。如此一来处于捞刀河下游的李家寨旱情更是雪上加霜,双方交涉未果,便一个武力掘堤,一个武力护堤,因此结下仇怨。
徐伯夷弄清原委,便把两位寨主召集到一起,说道:“两位寨主,不管你们是住在上游还是下游。都是因为这条河,祖辈们才在此定居,这一河之水乃是天赐,沿河两岸的百姓,不管上游下游,都是有权享用的。
如今大旱不雨,河水暴跌,若是你们两家均用,虽然不能满足灌溉要求。可度日固然艰辛,却未必会有人渴死饿死,如果你们继续这样诉诸武力,却不免出现死伤。这其中轻重。你们还不明白么?依本官之见,不如你们均分河水。”
高寨主瞪着徐伯夷道:“我们寨子缺水,地都裂开了一个个的口子,庄稼都快枯死了。一瓢水浇下去,地皮都没湿就不见了影子。如今水就从我们寨前流过,你却要我们不能取用?均分。你又如何均分?”
徐伯夷微微一笑,道:“这个好办,就按你们两寨人口的多寡来分,若是你寨人口是李家寨人口的五成,那么一天十二个时辰,则有八个时辰放手给李家寨,在此期间,高家寨不得取用一滴。余下四个时辰,则允许你们截断河流,由高家寨完全使用。如此最是公平。”
高寨主一听哪肯答应,论人口他们寨子比李家寨少了两成,明明他们住在上游,却要多舍两成的水给下游的人?这河水全给他们用都嫌不足啊!再说,李家寨住在下游,因为更接近山外,族人中多有外出务工者,故而开辟的山田数目也不如他们寨子多,地多的反要让着地少的,简直岂有此理。”
徐伯夷在此事中倒是没有什么私心,他希望妥善解决此事,从而一举树立他的威信,可这个计划遭到了高家寨的强烈反对,于是他又采取了另一个方法,那就是按照两寨所拥有的田亩户数来分水,这个说法自然又遭到了李家寨的坚决反对。
徐伯夷好言好语,费尽唇舌,始终无法拿出一个令两寨百姓都满意的方案,结果两寨寨主倒是因为主管司法的徐县丞来了,又提起在械斗中的死伤来,徐伯夷的好脾气渐渐耗尽,眼见两位寨主得寸进尺,便想利用官威杀鸡儆猴,先把涉案人员控制住,震慑一下双方村民,然后再讨论用水问题。
他自以两个寨子都有人要被抓,可谓不偏不倚,两位寨主应该答应,可是其中却有一个李伯皓,那可是李寨主的亲生儿子,李寨主如何肯答应?再说如果高家寨不截断河水,李家寨会去械斗么?
徐伯夷一脸铁面无私的模样,李寨主却是勃然大怒,立即命人把徐伯夷抓起来,把那几个捕快打了一顿放出山来,传话说要葫县县太爷给他们李家寨一个公正的交待,否则他们就要直接向朝廷讨公道。
花晴风一听“直接向朝廷讨公道”,就像一瓢冰水从头泼到了脚:向朝廷讨公道?他们如何向朝廷讨公道?花晴风六神无主,赶紧吩咐人道:“快去,请王主簿来商量事情。”
片刻功夫,那衙差回报:“主簿老爷家里有事,已经离开衙门了。”
花晴风把牙一咬,又吩咐人去王宁家里唤人,结果差官到了王府一打听,王家人说四夫人患了急症,葫县没有良医,王主簿已经带着四夫人急急赶赴铜仁府请名医诊治去了。
差官回到县衙一说,花晴风只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老混蛋!这只老狐狸!”
花晴风在二堂转悠了半晌,无奈之下,只得吩咐道:“去,请叶典史来,本官有要事与他商量。”
那差官又去了前边典史房,不一会儿回来禀报:“老爷,典史老爷说,如果老爷这里需要文仪用品,只管遣人吩咐一声就是,县上财政再如何拮据,也不致让大老爷您这里连文房四宝都有了短缺。
至于其他的事么,由于县丞大人早已发下吩咐,典史老爷统统做不得主,既然是要事,典史老爷可不敢应承,以免误了大老爷您的大事,还是请大老爷您自行决定吧!”
那衙差原本就是典史房的人,被花晴风抢在叶小天到任之前紧急调开的,所以说话阴阳怪气。花晴风听得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混帐!本县召他议事,他敢不至?”
那衙差慢吞吞地道:“典史老爷还说了,如果县太爷大怒,请小人回禀县太爷,在其位而无其权,便如不在其位,不在其位则谋其政,便是乱序逾法,故……典史老爷不敢领命!”
花晴风气得两眼发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衙差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讥诮之意,躬身道:“大老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小人退下了。”
花晴风也不理他,怔怔半晌,慢慢抬起头来,目中